但是,第二天,他的公司也上了电视,拍电视的人平很好,正选在大气气压最低的时候,一蓬黑烟冲出烟囱,没有直上云霄,而是黑压压弥漫开来,遮天盖地。一看就是污染极其严重的样子。于是第二天当地环保就找上他,不过乡里乡亲比较好说话,于是伍建设探知,因为他一连上了两次电视,上头极其重视,连夜电话下来要求严肃理,务必停工整改。以前肩搭背的兄弟只有遗憾地跟他说,上头的决定,他们也没有办,老兄你多担待。伍建设终于知自己不慎,不知撞了什么鬼。
许半夏自己的公司也开始启。建筑设计,电设计,设备设计等配套行。小刀工果然不负盛名,技术方面指挥若定,众人都是服服帖帖。因为扛重任的是儿子,所以不用许半夏劝导,胡工和刀工自每天工地蹲点,家里反而只剩一个儿媳管着小孩。小刀工出差定购设备的时候,就由胡工指挥全局,不过胡工虽然宝刀不老,可是思想比较保守,办事太过稳妥,在度设置上总是留有比较大的余地,几次下来许半夏透内,便自作主张把她设定的度打个折扣安排。每次小刀工不在的筹建会议上面,许半夏都是态度决,无可辩驳地铁腕设定完成期限,两天一次地现查完成度,完不成就态度严厉地批评,或者脆是拍桌大骂。这一点,胡工非常不能适应。虽然许半夏从来没有骂上她,也从没让风哪怕是到她一点点,可胡工还是觉得许半夏的工作方太了点,不像她原来印象中笑得甜甜的好女孩。而小刀工则是非常适应许半夏的工作,他一样的急子,脾气还有点爆,许半夏做惯商,还知能伸能,小刀工则有时还需要许半夏给他圆场。不过许半夏觉得这样也好,她可以名正言顺手。
军工厂因为一小批主心骨的南下,抵抗势力有了摇:为什么别人就那么聪明可以找个避难的借口南下赚钱,听说还有房有车,为什么自己还要苦哈哈地在寒风中持?于是原来自发组建的三班倒的值班队伍开始有人溜号,有人迟到早退,终于有一天晚上,在强冷空气的掩护下,推土机挖掘机趁了无人看守,掀翻围墙,撞开大门,撞开车间,迅雷不及掩耳地以最蛮手段拆除设备,运出作为废铁变卖。及至宿舍区内人家闻声穿衣下赶来,里面已经拆得不成样子。
寒风带着雪花,从破碎的窗户卷入,从倒塌的大门卷入,从四面八方卷入,裹挟住刚从热被窝中钻出来的绝望的人们。几束众人集资买下的手电筒昏的光束都是颓丧地朝下照着,糊糊可见满地的机器残余,那些,都是大家曾经用牛油细心保养过的轴承、螺丝、曲轴…。有几片雪花跳着灵的舞蹈闯入光圈,以手电筒为追光,表演着它们轻舞飞扬的绝唱。也有几片雪花飞上众人绝望的眼,化作泪珠,打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誓言。更多的雪花前呼后拥地闯入这块死寂的废墟,掩盖住曾经的劫难,待到明天太升起,这里将是琉璃世界。罪恶,是最容易掩埋的东西。
所有的愤都需要一个发口,一个就近的不危险的发口。只要有一个人提出,走了极端的人们便会附和。于是,大家你一块我五地凑足钱,去找最近的一家公用电话,用曾经敲打金属的铁手敲开沉的店门,用一个免提,向远方传达此地的愤。
此刻,路有冻死骨的时候,朱门依旧酒酸臭。酒足饭饱的到外地订购设备的许半夏与小刀工理所当然地在歌台舞榭接受着设备提供商的热款待,这便是所谓的饭后余兴。客户单位老板也是女人,一个胖胖的看上去象个家庭妇女的和蔼可亲的中年妇女。她和许半夏这两个熟知际场本真的女人只是人手一杯茶,熟视无睹地看着手下男人们被珠围翠绕,自己聊些无趣的话题,还真是无趣,陌生人之间本来就哪来那么多话题,要不是有酒垫着,有美女穿着,应酬岂不是天下最无趣的事,大家都无趣,还如何“培养感”?
即使老板不好此,迫于势,也不得不安排。差不多时间的时候,许半夏与客户老板先一步自觉离开,方便男人们随意决定是不是带小姐出台。
许半夏虽然可以面不改地为刚出来的阿安排一只,也可以见怪不怪地在大堂看着小刀工怀里被客户单位业务员一个小姐,小刀工推辞再三最后“勉强”接受,可就是不能想到赵垒遇到类似况会如何,想都不敢去想,因为她看得太多,不信青年男子可以抵御。所以即使给赵垒电话,她都很刻意地选择在晚上八点到九点,以免太晚的时候自寻尴尬。一样是人,她何必自寻烦恼去严格要求赵垒?明知不现实。赵垒已经回,吃饭时候他来过电话,这个时候许半夏想他,可不会给他电话,她想得有点绝望,所以不敢独,在报拿了份《家地理》翻看。不知屠虹到了彩云之南了没有,不知他还会不会从云端降下回到上海。去,是他的选择,回来,则是别人的施舍。虽然许半夏很想知,一个律师面对上的大哥,会有如何的一场锋,但她不敢再探去一只指头。
可终于还是得去觉。有了牵挂,眠不再如过去的无牵无挂。
才躺下没多久,被急促的拍门声吵醒,许半夏下从猫儿眼一看,居然是衣衫不整的小刀工,手里还捏着一个手机在打。要换作别的女人,此刻必是得好好斟酌要不要开门,许半夏不怕,男人能对她怎么样。一开门,小刀工二话没说,就把手机给她,里则是轻轻地不知自言自语什么,一脸茫然。
许半夏接过手机,稍微一听,便知军工厂出事了,众人把气发到他们认为的临阵逃的小刀工头上。几乎是没有犹豫,许半夏也不关手机,直接打开电池盖,拆出电池,拔出磁卡。手机不正有这点好吗?这种手段,她许半夏以前被人追着要钱的时候不知用过多少回。将东西放回还是茫然的小刀工手上,许半夏问的第一句话是:“你这么出来,屋里还不给搬空。”不等小刀工回答,自己先冲出门去,直奔电梯口,一把揪住那个女人回房。小姐了解嫖客的心理,所以一遇强力便大,最好人家报警,许半夏则是二话没说,揪门便是给她两个耳光,打得她站都站不住,清醒过来立刻明白碰到大姐,立刻乖乖掏出不该属于她的东西,自认倒霉离去。从头至尾,许半夏几乎一言未发。
看着小姐仓惶逃出,许半夏才一脚踢上门,推垂头丧气的小刀工坐到椅子上,给他一杯热,认真地:“这种时候,你本就不用解释,他们不会听你解释。但时过境迁,他们自己会明白。不是你的错,你也无能为力。军工厂就像是一个手中拿着重宝的三岁幼儿,不是张三来抢,就是李四来抢,凭你们微薄的力量,不可能从自来强大三岁幼儿,最终结局有且只有如此一个。你已经付出够多,让那些口痛快的人倒是去坐坐。”
小刀工抬头低哑着嗓门:“可是,我真的是临阵逃。我,还带上我们的家人,我对不起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
许半夏能理解,但不能接受,坐在小刀工对面还是很认真地:“错,你是被赶出来的,你此刻如果没有找到落脚点,衣食无着,街头,他们还是会视你为同盟军。你不过是混得比较好,打翻了某些人心里的天平,所以才当了别人的出气筒。树大招风,这理你应该懂。”
小刀工只是抱住头,长长地叹气,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可是我还是内疚,因为我心里也不想回去了。”
许半夏无语,知小刀工此刻走了极端。脆出去找酒店的医生过来,让小刀工服了镇定剂觉。跨不过去那条坎,绕过去不就可以了?天下那么大,哪儿有绕不过去的坎。只是被小刀工占了房间,她不得不收拾收拾去小刀工的房间。看见小刀工房间里面两张都是一团乱,不知哪张上面…,看着厌恶,许半夏电话给服务中心,要求立刻撤换单。只是觉得空气还是混浊。
忽然想到,赵垒的家如果去过别人,自己还会甘心去吗?赵垒如果昨天还着一个其他女人,今天她还愿意投入他的怀抱吗?虽然早知应该眼开眼闭,可真临到坎前,还是避不开,绕不过,心中的疙瘩终成死结。此刻,许半夏恨不得再找宾馆的医生上来,要求镇定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