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半夏感觉想要瞒这个老太太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如实说了,反正她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我有一个朋友介绍我来看这个企业,说是这个厂子要改造,有二手设备准备出售,我的公司现在正准备开发,设定的项目与这个厂有点重合,所以我过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二手设备可以淘。今天我刚下飞机,还没联系当地接待的,怕晚上喝酒。在宾馆里闲着没事,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以前那么辉煌的军工企业,现在会落魄成这样,很痛心。不过我最痛心的还是企业员工,原来都是行业里的英,现在不知在过怎样的子。我想,老太太您说的最难的冬天,就是指这意思吧。”古董局中局
老太太闻言,好一阵沉默,房间里只听见斩大白菜的声音。好久,才听她轻描淡写地:“小许,你不知,可别被那些人做了甩包袱的冤大头。这个工厂,是我们几千号人赖以生存的本,他们要改造,要盖居民楼,可以,但是他们不能原来答应得好好的,说是保证生产继续,现在却想拆除设备,只给我们几千块钱买断工龄,把人往火坑里扔。我们只要求另外置换一块偏远一点的土地,让工厂继续开工。我们的产品又不是没人要。可是他们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他们只想着掠夺,没想到安置。我们的儿子是抵制拆除工厂的领头人之一,冲突的时候,市里官员出来说话,安人心,可一转,等事平息了,警察却挨家挨户把这些原来领头的一个不拉地抓去坐牢。这一下大家全火了,自觉分成三批人,夜夜守着工厂,防止他们偷拆。小许,即使你花钱买了设备,我想,你也是拆不去的。真正的主人不会答应。”
老太太虽然义愤填膺,并不慷慨昂,说话沉稳平静,有条有理,很有说服力。但这些说服不了许半夏,商人无利不起早,军工厂占着市中心这么好的一个位置,如此明显可见的一块肥,不吃的人才是傻瓜,只要批文齐全,许半夏觉得,换作是她,她也一样会这么做。高跃开发了那么两块房产,他拆迁的时候能没遇到过抵抗?只不过是解决手腕问题,如今拆军工厂的人太有恃无恐了点,不过他也是可以有恃无恐,只要有政府支持,这群没有经济收入的人能持得了多久。而且,军工厂的自发守卫者毕竟是没有组织的,如《管子》所言,乌合之众,初虽有欢,后必相吐,虽善不亲也。守卫者的崩溃只会是时间问题。开发商做得很有策略,只抓去几个组织者,让群无首,他们有耐心等待自我瓦解,然后他们在各个击破。
不过许半夏也看出自己要收购这批旧设备的话,事棘手。不好,群会被人利用,把矛盾转嫁到她这个外乡人上,她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看来屠虹提供的消息不正确,冲突要比屠虹所言烈得多。不只是和平抗议,已到用家机器。许半夏至此已改变原本的收购之心,有了其他计较。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撇清自己,但自己解释的效果如何,许半夏心里清楚,再说,自己解释还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许半夏才不会这么做,所以想了半天后,:“真是不看不听不知,原来事与我了解的很有出入,谢谢您给我解释,否则我此行可能得陷入泥沼了。”
老太微笑:“能帮你一点,我感到很高兴。而且,其实这些设备基本上是十几年没改造了,要有改造,也是我们自己小打小闹拼拼凑凑,拆了运到南方去,我真担心它们经不经得起折腾,考虑到未来运行中的维修投入和不高的运行能效,小许,你还不如用新设备。我们保护这些设备,因为它们就跟我们自己的孩子一样,是一手一脚养起来的,所以不舍。”
许半夏很没想到老太会说出这么有见地的话来,不由好奇地问:“老太太,您以前在工厂里是什么的?”
老太微笑:“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哎,我以前是工厂的副总工,老刀是高工。我们儿子以前想学经济,我们脑筋老化,一定要他学机械加工,还要他分回来家里,害了他了,他以前还是市青年技术标兵呢。”
许半夏忽然想起,郭启东以前也获得过类似市青年技术标兵这样的荣誉,那技术还真不是盖的,只是人品差了点。想到老太的儿子现正失业,居然失业,才揽才之心大起,再说老先生老太也都是老高工,机械加工这行业,与医生一样,越老越经验越足,只要还没糊涂。真是一门英,许半夏不由两只眼睛碧绿。这上下,更应该撇清自己了。
她想了下,对老太:“我以前大学里学的也是机械,不过出来后一直从商,把什么绘图力学都忘记得光。但这也养成一个好,我走到哪里都喜欢自己钻车间里去看一下设备,看看人家的布局合理在哪里,就连汽车只要没大问题,也都是自己手修理。我一点不夸张地说,全省同行里面,几乎没有我没去看过的企业。说起来,人的所谓好是最解释不通的事,您老以前让您儿子考机械,也是因为你们的好在吧?你儿子要最终对机械没好,他也不会钻研到夺得技术标兵称号,您没害他。而且此一时,彼一时,谁知将来。对了,我要赶与我的朋友说一下,他别再帮我联系收购设备的事。”许半夏口角轻轻一转,就把自己来看厂与好联系在一起,而不是单纯地打探况,这样一来,老太他们也无从反感起。她还贴心的消除一下老太对她儿子的内疚,更让人心生好感。老太虽然是副总工,可哪里架得住许半夏这个人的言语,还真觉得她说得对的,不由心里好感更增。微笑:“小许,你只管打电话,我会手脚轻一点的,不影响你。”
许半夏一笑,边拨通屠虹的电话,“沙包,我已经在东北你介绍给我的军工厂宿舍了,你又在加班?”
屠虹:“我要不加班才不正常了。胖子,不得不佩服你际手段,才到那儿,连人家宿舍你都登堂入室了。怎么样?”
许半夏也存心让老太听见,以示撇清,所以一点不避开,:“沙包,很不好,你明天不用给我联系了。”说着便把今天的遭遇跟屠虹大致说了一遍,“你说,我要是原计划来的话,就跟盯着将死物的秃鹫有什么区别?”言语中,许半夏当然美化自己。虽然,如果冲突没那么烈,而设备又能入眼的话,她是不会反对做这种秃鹫的。
屠虹:“类似况以前也就只在网络上见过一星半点的披,没想到真会有这种事。真没想到,我所见过的衣冠楚楚的人居然就是做出这种事来的黑手,一点看不出。胖子,你退出比较好,我们阻止不了他们,但我们可以选择不参与。”
许半夏知屠虹比较有血,没想到他还有点正义感,不由好笑,不过这会儿可不敢笑出来,只是:“是了,我已经选择退出,你不说我也不想继续,否则打你这个电话啥?不过我要问你一句,你跟那家上市公司的关系好不好?能不能帮个忙,把刀工的儿子想办放出来。都快过年了,这么拘着人家不放,让人家一屋老的少的怎么过子。”正说着的时候,老刀和媳妇带着一帮人来,也是老的老少的少,脸上都欢天喜地的,洋溢着喜儿看见红头绳的笑。听了许半夏的说话,都一下静下来,眼巴巴热切地看着许半夏,似乎她就是希望。
屠虹:“我与他们关系并不熟,不过可以托人帮你问一下,我会尽力。你等我消息。”
许半夏还有点虚晃一的意思,屠虹却是当真的,这一点,许半夏听得出来。放下手机,一个个大上来跟她手致谢,都是发自内心的感,许半夏第一感觉,做好事原来感觉不错。其中有个大犹豫了半天说了自己儿子的名字,原来也是带头抗争给拿去的,这一下开了锅,大家七八报上自己儿子的名字,一数有七个,加上老刀家的孩子,公有八个。许半夏只有一一记下再说,能不能做到,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等大家拿着菜面粉,带着希望离开以后,老太——胡总工过来:“小许,你别太为难,你已经帮到我们很多,放人出来的事,不是那么容易的。”
做过总工的人果然不一样,毕竟管人与管技术很有不同。许半夏笑:“你们知天命,我尽人事,算是我到东北一趟没白来。”
饺子上桌的时候,被窝里又揪出一个小男孩来,才两三岁,得小脸蛋红是红白是白,很可。手工饺子就是不一样,皮薄馅足多,小家伙几乎是一口一个,许半夏虽然吃过晚饭,也狼吞虎咽吃了几个。总算有点克制,知那是人家的口粮,所以没多吃。期间,胡总工问起许半夏公司的事,许半夏便把赵垒给她设计的规划详细说了一下,大好机会,哪里找得到那么好的顾问。因为很多数据无给出,许半夏提出可不可以明天拿着笔记本电脑过来讨教,两个老人都很高兴,觉得自己有用,又觉得许半夏雪中送炭帮了他们那么多,他们总算找到回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