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所谓订货会，其实能有几笔生意是在会上成的？说穿了，无非是一年一度集中答谢客户的应酬。会期有长有短，端看开会地点可旅游参观的景点多少而定。而杭州是个游滥了的城市，所以很多人看了两游的计划后，纷纷讨论改变路线，改成在湖上漂半天，宋城闹半天。主办单位从善如，客户就是上帝，上帝的意见能不尊崇？
既然是答谢客户，当然大客户受的重视多一点，小客户受的重视少一点。围起桌子吃饭时候就表现得很明显，与主办单位老总同桌的是顶级客户，许半夏只认识一个人，他是与许半夏同属滨海市的一家外商独资企业的老总，少年得志，风度翩翩，大约三十多点的年纪，名赵垒。赵垒正正地坐在主办单位老总的左首第一个位置。不过许半夏也就只是对赵垒面熟，还没有过搭话的经历。古董局中局
其他桌几乎都是地域分布坐到一起的，每一桌有一位主办单位销售人员压阵劝酒。许半夏携童骁坐的当然是滨海市这一桌。主位并不是那个营钢厂的销售人员坐，坐的是许半夏隔壁县的伍建设。伍建设原本是那县一家集工厂跑供销的，从供销到厂长，整整在那个厂里混了十五年。改制时候他得了这个厂的全部份，不过他慷慨地拿出百分之五给了财务经理，另外百分之五给了生产副总。白白得了好的两个人自然尽心尽力，所以伍建设做人非常潇洒，每天都不用去公司朝九晚五，大事才出来拍板一下。
伍建设左首是主办单位的销售员，许半夏不认识他，因为许半夏几乎没有拿现金去买过钢材，都是用废钢串材，走的不是销售部那跳路。虽然今天这帮在串材作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没份到场，不过许半夏还是要来开这个会，因为这是接触业内人士的大好机会。
同桌的还有一位大佬裘毕正，谁都知他是很想坐主位的，平时他最希望别人一举推选他坐主位，而他被“勉强”不过终于坐下，然后大方地为整桌酒席买单。没想到今天遇见的是一向不服气他的伍建设，伍建设一见裘毕正才客气上一句，就贼笑着当仁不让地、大刀金马地一坐在主位上，直把裘毕正郁闷得吐血，可又不得不把那口血生生地咽回去，带着他新聘的总经理，曾经是全市青年技术标兵的郭启东坐在伍建设的右首。直把伍建设乐得顾盼生豪，酒量无形中提升了几成。
与许半夏坐一起的是冯遇，一样的肥胖，高大肥白，与许半夏两人占去四个人的位置。冯遇做人低调，只是守着他的两套生产线脚踏实地地赚取利，不过他生活讲究，上用的都是最好的。关于名牌，他与许半夏有说不完的话题。近两年来，冯遇有一半的原料是问许半夏拿的，所以许半夏知他的大致实力，其实并不比裘毕正差。
许半夏在来杭州路上就嘱咐过童骁，在座的都是老大，而且都是明里暗里喜欢做老大的人，再说今天许半夏准备把童骁以运输队小老板的份推荐给各同行，希望他们提携，所以童骁如果再喊她老大是不合适的，从此以后，童骁就她胖子。
伍建设既然抢得主位，自然还得把大哥才能说的开场白，所以一等大家坐定，便迫不及待地举杯：“我们也是难得全部到位的，去年多了个半夏，今年我们这群大老当中总算出了个大学生，来，为郭总大学生杯。”半夏是伍建设第一次看见许半夏时候冲口而出的，许半夏从幼儿园开始就离不开这个绰号，所以也就无所谓地笑纳，名字取成这样，只有怪取名字的人。
裘毕正虽然端起酒杯，可是却没碰，笑：“我们这儿没有全部到位吧，赵总还在那边桌呢。赵总也是大学生，名牌大学的，伍总你不要总不承认，人家书读得多就是比我们大老上台面。”裘毕正自己今天没抢到老大的位置，心里不，就拿赵垒压伍建设。
果然伍建设脸难看，斜睨了赵垒一眼，：“又怎么样，给外老板打工，看着风光，工资加起来没我一月收入高，虚架子，不，花架子。”但谁都看得出伍建设不服气。伍建设说完便自己出手，把桌上所有的杯子都碰了一遍，：“第一杯都喝掉。”自己先一仰脖子了，众人自然也喝下，裘毕正也不例外。裘毕正心里想的是，已经一句话把伍建设的纸老虎戳穿了，让他如高的猴子一般出红，他争坐主位的行为便已变成笑话，这点喝酒小事还在意什么？
童骁喝完酒就轻轻对许半夏：“果然不能提大学，被人当笑话耍。”许半夏只是踢他一脚，他别说。看向郭启东，见他笑脸僵，非常尴尬，显然是自知份，不便得罪伍建设，只有听他嘲笑。因为伍建设每年要消化他们的许多货。只有许半夏与冯遇状若不知地看着这一切，他们争他们的大哥，争了来又有什么意思。许半夏心想，我高中时候才想着争做大哥呢。
冯遇忽然：“小许，你那儿要造海塘，有没有想过脆申请个码头，你自己的货可以从自己地方走，我以后的货也可以从你那儿走。”
许半夏不知冯遇突然提出这件事是什么意思，只有先摇头：“我早就有这想，可是调查一下，那些小码头都存在吃不饱的问题，卸装费越压越低，都说已经快没有赚头。自己造一个可能还不如去承包一个比较现成，有几家都想着低价转包出去。冯总，你有这个意思的话，我有两个朋友正要转包码头，可以帮你联系一下。”
冯遇想了想，：“也是，货源是个问题。我是想着你那里靠着海，自己的出又大，不造个码头自己用总是可惜，可以省掉多少成本。”
许半夏听了觉得有理，笑：“等海塘做出去后，没那么长的泥涂拦着，这么算起来码头的建造成本也是有限，就算最后全只是自己用也是合算，码头一造，我的废钢卖到渤海湾一带去也可以了。冯总的建议好，谢谢。”
伍建设在那边敲着筷子喊：“俩胖子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没见我们郭总端着酒杯敬你们吗？”
许半夏一听，果见郭启东在对面自嘲似的笑，“老板们商量事起来都是很认真的，我们不话。”许半夏听着郭启东这话虽然不入耳，不过也当他耳边风，连忙起举起杯子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罚站，等郭总与冯总杯了，我再敬郭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