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分熟练:“啊不需要谢谢。”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何老师看着我,十分奇怪地挑了挑眉头,然后把目光慢慢挪到了我抓着的手机上:“这个电话是怎么打进来的?”
我恍然大悟——对啊!怎么打进来的?
大半夜的,警车和救护车一起风驰电掣,张老板和他女儿都被送进了医院治疗,应该能保得住一条劫后余生的命。
何老师布了个结界,把我们和那只小怪物屏蔽在警察和医务人员五官感识之外。他还是心软行了个方便,直接把张沅沅给丢了出去。
一道薄薄的结界隔着同一个世界,我能看到张沅沅,她却看不到结界里的内容。
我在那道透明的幕后冷冷地看着她,看着她四处寻找,看着她声嘶力竭,看着她行将崩溃匍匐在地撕扯自己的头发,看着就像是一个已经疯魔了的疯婆子。我有点不忍,耳边却依旧能捕捉到这只小怪物桀桀的阴笑。
小怪物的独眼也是能看到结界那边的世界,他也不看别的,就看着张沅沅,他虽然一点不能动弹,但好像光是看着疯狂了的张沅沅,似乎就能泄了自己满腔满意的愤慨一样。
110和120来的都很快,鉴于张沅沅的精神实在够不到正常范畴,所以医院人员是直接把人注射了镇定剂捆在担架上带走的。
张沅沅双目涣散,虚虚地盯着被天花板给遮蔽了的天幕,我看她的唇语,好像是在说:“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爸爸,我们的孩子……”
一瞬间,我的心中似乎另有所感,在张沅沅被抬出房子的那一刻,这只小怪物的难听到让人恨不得割掉耳朵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乒乓球拍一样扁头脑袋上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头一次流露出了一点懵懂的孩童模样来。
他眼睛转了一圈,然后看向了我,“莫莫……”它费力地说着,“莫……妈……”
他在叫自己的妈妈。
这小怪物似乎有点急了,雪白的獠牙从他那张大嘴里露出来,“莫妈……妈妈……”
我忽然有点可怜它了。
何老师默默搂住了我的肩膀,他说:“看不得,就不要看了。”
那小怪物“哇唔”一声大哭起来,他这次总算是能吐字清楚了,“妈妈……妈妈……”
那一瞬间我有个冲动,我想把张沅沅从精神病医院的担架上给抢回来,想把这个孩子送还给那么期待着他降临的妈妈。既然爱已经如此炽烈,为什么要规定别的束缚去制衡它?
何老师不知道从哪儿猜出了我的心思,他捏着我的肩膀逼我转身,“戴悦!”他看进我眼睛对我说,“戴悦,你不要冲动,你不要被自己胡乱的想法左右,你看窗外,戴悦,你看看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