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很高兴,亲自举行了祭祀礼。族内的祭祀礼以血为媒,共生共契,在他们眼里,喝上一碗沾了新人共通血脉的辣白酒,比盖上红戳戳的结婚证要坚实有用的多。在他们族内,朱珠和范萍萍已经是夫妻了。
那一夜父亲高兴地喝了很多酒,但父亲海量,怎么喝都醉不了,反倒是拉着应接不暇的儿子给他支了波假,他问儿子说:你以后怎么办?
儿子新婚,但没有一点高兴的模样,一张脸板得僵硬一张唇抿得死紧,他说:不怎么办,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
别贫,你知道我在问你那一个男孩的事。
朱珠看着父亲,心里恨得一塌糊涂,可还是说不出半句伤人的话,只是说道:要我娶我就娶,要我领回家我就领回家,如果我心里头的喜欢都要被你左右,那你倒不如杀了我去养个死尸娃娃。
胡说!
朱珠身子有点颤,带着他的嗓音跟着一起颤:我没有胡说,你干脆杀了我,干脆杀了我!
——淋浴头喷出的水势缓了缓,朱珠大概能猜到外头的那个女人在干什么:她大概正在开水湿衣,然后抓起滑溜溜的肥皂打在自己的衣服上,肥皂上粘了女人的手指纹和一圈白花花粘糊糊的泡沫,她就直接放到了肥皂盒里,原本干净的肥皂盒上也沾上了滑溜溜黏糊糊的泡沫。
光是想着,朱珠都感觉自己有点反胃,他赶忙地关上水龙头,尚有温热余温的脑子贴在了冰凉的陶瓷贴面上,陶瓷热了,人凉了。
“又走?”范萍萍状似无意地问住了即将出门的丈夫,“你一个学校辅导员老师,天天大半夜的往外跑什么?”
朱珠:“早点休息吧。”
说完就关上了门。
范萍萍手里的活计缓慢地停了下来,她用沾满了泡沫的手紧紧攥住了水盆里泡着的衣裳,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用了大力把衣服朝着盆里一甩。
泡沫横飞,这是洁癖不能忍受之重。
朱珠顶着第一片晨光走到了一个画室面前,画室老板从小就不喜欢睡懒觉,天不亮就喜欢轻手轻脚地收拾屋子。
这习惯保持了将近十年,隔着一扇厚厚的玻璃门,朱珠似乎看到了自己十年前的岁月。
程塞塞正在逗狗,他昨天晚上捡到了一只窝在自家画廊门口瑟瑟发抖的小狗,心里念着可怜就把它给带回来了,他还正想着朱珠这个巅峰洁癖的不知道肯不肯让他把狗狗带在身边养着,朱珠就已经站在门外了。
虽然心里有一点点的小忐忑,但是看到爱人,程塞塞还是很高兴的,他脸上不自觉地就挂上了温和温暖的笑,脚步踏着轻盈,飞一样地朝着朱珠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