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听了之后说:“哎哟我的妈!这不是把你赶鸭子上架地去犯忌讳吗?”
我忙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清明节本来就是阳间人祭祀祖宗的大日子,知道为啥古人会定这天祭祖吗?“
这问题很明显是问我的,但我们三个懵圈的一起摇了摇头。
老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们:“蠢蛋蛋!清明是鬼节,是冬至节之后的108天小轮回,是阴司阳关界限模糊的时候,大晚上的你在外头飘,阿飘不找你找谁嘞。”
我指出:“可你刚刚不是还掺和着打算去外头吃宵夜……”
老三难得足起来的气魄一下垮了,他挠了挠后脑勺,憨憨傻傻地笑了一下,小声说道:“我给忘咯,刚刚才想起来明天是清明……”
老余说:“小班长,老三的话有时候还是可以听听的,你晓得没得,他家里奶奶是著名的老神婆,一些小孩子的病都是让她治,比医院还灵光。”
老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嘞!是嘞!”
沐浴在红旗下的我根正苗红,怎么可能因为一点点封建迷信残留下来的忌讳就放弃了辅导员的指派呢?在他们三个的劝说之下,我还是坚持己见,毅然决然地踏出了房门。
老余痛心疾首:“咋啷个犟馁?”
今晚半空上挂着的月亮果然平常时候不太一样,像是被谁用一层布给报上了似的,四散的光泽都像是长了毛边,跟发了霉的豆腐一样。这时候一阵小风刮来,冻得我从头到脚都在哆嗦,我脚下的步子不由地走快了一点,也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
学校北门一出去就是一条拉圾街,平日里灯火通明热热闹闹几乎彻夜不歇,市政估计就觉得这条街上装路灯没什么用,整条街就一站老式昏黄的白织灯泡在路中央服役。今天是清明节前夜,这种日子小店都不开门的,因此昏黑的街道上也就指望了那盏老灯。我一脚踏上了这条街的时候,那亮光就很不给面子地一闪一闪的起来,等到我再走几步的时候,那盏灯就干脆罢了工,卡擦一声直接灭了光,像是自己把自己给结果了。
真他妈倒霉啊,我心里想着,身上感觉更冷了点。我把衣服再拢了拢,然后加快了脚步,只想赶紧跑去车站。
路边上有好多粉笔画的白圈,不规则的圆带一个缺口,以前曾听老人家说这个缺口是一个迎来送往的“道”,圈里头全是锡箔纸燃烧之后的灰烬,有的似乎是刚刚烧完,还有点零星的火星子在一闪一闪的。忽然刮过来一阵风,把一排的灰烬都吹了起来,我眼睛里进了一点渣滓,一下就难受得呲牙咧嘴,好一会儿才眨巴着眼,把进了眼睛的东西顺着眼泪给流了出来。
路边上又来了个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或者可能就是这条街上小吃店的老板,不然我怎么刚刚没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他背对着我,正对着墙,披着一身好像是从泥里捞出来的脏衣服蹲着不知道在地上扒拉什么,我以为他也在画圈烧纸,所以没理他,等到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对劲,他身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应该不是来烧纸的。我再一想,该不会是个脑子瓦特了的流浪汉,看到路边上这么多灰烬以为是吃的,所以在那蹲着吃灰吧!
我一回头,看到那人果然是捏着灰往嘴里塞,我想也不想,赶忙地就大声叫起来:“哎!哎!别吃!”
那人因为我的叫喊而停下了动作,他慢慢站起身背对着我,我想疯子估计都有点怕生,于是缓声跟他说:“你别怕,我是学生,别怕。”
那人不说话,身子微微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