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做出很有含蓄的样子问道:“我的支票没出毛病吧?
我的代理人把钱给你了吧?”
罗登答道:“没毛病,孩子。我非常愿意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你爸爸让步没有?”
乔治道:“还没有呢。可是将来总不要紧。你知道我母亲还留给我一些财产呢。姑妈回心转意了吗?”
“老婆子真小器,只给我二十镑。咱们什么时候碰头?星期二将军不在家吃饭,你就星期二来好不好?唉,叫赛特笠把胡子剃了吧!一个老百姓,留着两撇胡子,衣服上全是长方大钮扣,成什么样子?再见,星期二请过来。”和罗登一起还有两个时髦风流的年轻军官,也是高级将领的副官。罗登说完话,就打算和他们一起走。
乔治见他特意在将军不在家吃饭的一天请他去,心里不大舒服,说道:“我想去问候问候你太太。”罗登沉着脸答道:“-,随你的便。”其余的两个年轻军官心里有数,互相使了个眼色。乔治别了他们,大踏步走过穿堂,在将军的包厢前面停下来,原来他早已数过,把包厢的号码算出来了。里面说话的人声音不大,可是很清朗,用法文说道:“进来。”我们的朋友一进去,就看见利蓓加坐在那里。她立刻跳起身来,高兴得拍了一下手,随后把两只手都伸出来拉着乔治。那将军钮扣洞里挂着好些宝星,虎起脸儿,直眉瞪睛的对新来的人看着,好像说:“你这东西是谁?”
小蓓基喜欢得不知怎么才好,叫道:“亲爱的乔治上尉。多谢你来看我。将军跟我两个人在这儿说话,气闷的不得了。
将军,这位就是我说起的乔治上尉。”
将军微微的把腰弯了一下,说道:“是吗?乔治上尉是哪一联队的?”
乔治回说属于第——联队,心上自恨不属于第一流的骑兵营。
“我想你们大概刚从西印度群岛回来,在最近的战事中还没机会上场。驻扎在此地吗,乔治上尉?”将军说话的口气,骄傲得叫人难堪。
利蓓加说道:“傻东西,不是乔治上尉,是奥斯本上尉。”将军恶狠狠的轮流看着他们两个人,说道:“哦,奥斯本上尉!
跟某某地方的奥斯本家是一家吗?”
乔治道:“我们两家里的纹章是一样的。”他说的是事实;十五年前他父亲奥斯本先生置备马车的时候,曾经和一个专司宗谱纹章的官员商量过,在《缙绅录》里挑了一个纹章,正是某某地方奥斯本家的。将军听了不睬,拿起看戏用的望远镜(那时还没有双筒千里镜),假装细细的看那戏院。利蓓加看见他不时的把闲着的那只眼睛溜过来,杀气腾腾的瞧着乔治和她。
她对乔治加倍的亲热起来,说道:“最亲爱的爱米丽亚怎么啦?其实我也不用问了,瞧她多漂亮!她旁边的那位好太太是谁?看上去怪和气的。嗳哟,她准是你的情人,你这坏东西?赛特笠先生在吃冰淇淋呢,瞧他吃得多高兴!将军,咱们怎么没有冰淇淋呀?”
将军气鼓鼓的问道:“要我去给你拿点来吗?”
乔治道:“请让我去吧。”
“不,我想到爱米丽亚的包厢里去瞧瞧她,这宝贝儿真招人疼。乔治上尉,你扶着我吧。”说着,她对将军点了一点头,轻轻俏俏的走到穿堂里。只剩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她瞧了乔治一眼,那表情含蓄无穷,非常的古怪,好像在向他说:“这是个什么局面你看得出吗?瞧我怎么开他的玩笑!”可惜乔治不能领会她的意思;他一面忙着做种种打算,一面得意洋洋的赞赏自己迷人的本事。
利蓓加跟她心上的人儿走到外面,将军立刻低声咒骂起来。他用的字眼那么难听,就算我写了下来,排字的也不见得敢把他们印出来。这些恶毒毒骂人的话全是从将军心里发出来的。人的心里竟能有这样的产物,有的时候竟会发出这么强烈的忿怒、怨恨和淫欲,倒也着实希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