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汪建国自然羡慕老弟谋了好单位,心里也只盼望妹妹妹夫开恩,他们夫妻俩口开了个布匹商店,生意凑合但始终是个体户,能进个好单位是他们朝思暮想的,也不时在沙沙那里吹风,可沙沙总是借口六子地位不稳不愿意帮忙,这次他想过年再好好跟妹夫交交心,不说两口子都进单位,至少解决嫂子的工作,要他猛地丢掉布匹店子还有点舍不得,毕竟收入不比拿工资少。
杨陆顺进门没见汪溪流,顺口问了句,汪母唉了声说:“溪流没回家过年,她来信说在广州找了个对象,在广州过年。”沙沙说:“妈,你叹什么气,姐姐重新组织家庭是好事嘛,难道没了把个魏家强就守寡一辈子?他魏家强还没那个好命!再说我姐人漂亮又贤惠,再处的对象保证比魏家强好百倍,富贵了就抛弃糟糠,他魏家强迟早有报应!”
杨陆顺赧然之下未免要检讨自己:“要是我不让魏家强去深圳,他们也不得离婚。”
汪建设说:“六子,怎么能怪你?我说就是那魏家强道德品质差,不是玩意儿!有了几个臭钱就拽上了天,我妹说得好,迟早有报应!”
闲扯了几句,沙沙一挽袖子就跟两个嫂子进了厨房,倒让杨陆顺心里有疙瘩,寻思这婆娘在家巴不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回了娘家就勤快起来!
汪建国就在六子面前提出了要求:“妹夫,这么些年我也没求你什么,你也看到我的情况,两口子日忙夜忙搞了个小店子,过了今天不晓得明日,看着娃大了,我总是很有危机感,我跟你大嫂子都是国家工,换个单位也不算麻烦是吧?何况你现在进了党校,回县里就是县领导了,也体恤下我这平头百姓好吧?”
杨陆顺稍一迟疑,汪建设就插口说:“哥,你急什么急,等六子以后稳定下来,要把嫂子放个好单位还不是一句话么?现在六子最要紧的是注意形象,去年那事还不吓人啊!要不是六子有贵人护佑,后果真是不堪想象。”
汪建国脸一红说:“老弟,我当然晓得了,我忙生意,一年难见妹夫几面,就随便说说,随便说说,只要六子记在心里,我还不晓得是迟早要解决的啊。你现在在公安局站住了脚,也要帮哥的忙,我那店子一年下来不晓得好多人来收钱。”
汪父说:“建设,你是要帮帮建国,巴掌大的店子维持就艰难,省几个税费就省几个。至于找六子重新安排好单位,我看暂莫心急,去年六子停职,我硬是担心了几个月,沙沙也跟我说起过,求我们别给六子添麻烦,我想也对头,六子现在根基不稳,等树大了自然好乘凉。象这次建设解决干部编制,以前建设自己怎么想办法都不成,六子进党校青干班后,他们顾新民副局长就主动操心起来,这不赶在去年年底解决了,还加了两级工资,张巧能照顾去照身份证照片,活又轻松收入也高,人家都是看在六子的面子才帮忙的。当然沙沙也找顾局长说了情,建设也几次登门。但总结起来,是六子居功至伟。”
杨陆顺笑起来:“莫这样说,建设的事全是他自己的本事,我没跟顾局长说过半点好话。”
建设讨好地说:“六子,你就莫谦虚了,你现在是我们的明灯,我们将来都要靠你的指引前进呢。”
建国本也想奉承几句,实在拉不下面子,就笑嘻嘻地敬了根烟。
对于这些,杨陆顺早有心理准备,也知道将来还要面对更多的阿谀奉承,但如何在这些旋涡中清醒地认识自己而不迷失,才是他最为紧要的考验。
接下来两天他和沙沙上跑下窜地到县委主要领导家拜年,缓口气后专程去顾新民家感谢了一次,象人大江主任、退了的阚书记家都去拜年已示不忘提携。
到了初四,杨陆顺不仅要在家接待前来拜年的同事朋友,还要抽空回拜,当然回拜的人家都是沙沙选择的,如侯勇小秦小周等好朋友、她行里的领导及好姐妹,再有就是财政局等单位派人以单位名义送了年货的领导,毕竟这些行局头头手握实权,万不可等闲视之。
杨陆顺都觉得累得慌,可沙沙犹如吃了兴奋剂,乐此不疲,成天就叨唠着收了什么礼该回什么情,简直当成了世界上最大的乐趣,比打麻将还吸引着她。
不过杨陆顺知道沙沙确实喜欢这样的社交,不仅喜欢而且沉溺,不管休息多与少,她总能用最为出色的容貌去接人待物,能竭力地展现她领导夫人的风范,看得出沙沙已经在刻意使自己脱离普通妇女的形象,这种改变并不让人觉得突兀,而是慢慢地让外人适应,让她那些姐妹同事逐渐由平视到仰视。
杨陆顺觉得好笑的同时也觉得悲哀,沙沙的变化无不让他觉得这样的女人实际上是肤浅的愚昧的,可独独却忘记了他自己也是戴着面具做人,甚至面具还不止一副两副,也许这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最为恰当地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