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接待员小姐放下话筒,忙在电话记录上写下,心说到底是大学生,说话文绉绉的真有水平,忽然好象发现了什么,嘴里念叨着:“杨陆顺、杨陆顺,奇顺、奇顺,袁奇志?不会是巧合吧?莫非我们老总就是因为这顺而不再嫁人?!”猛然警觉得左右望望,诺大的经理前室只有她一人,不禁俏皮地吐了下舌头,鬼灵精怪地笑了起来。
杨陆顺仿佛对所有事情失去了兴趣,只是怔怔地坐在床上,脑子里纷乱繁杂,就连叶祝同何时进来也没察觉,直到叶祝同笑呵呵地说已经定好了酒席,这才恍过神来,其实叶祝同进来就发觉杨陆顺脸色不对劲,心下以为怕是没请到几个同学故才脸上无光,但也不点穿,要是退掉还来得及,他只跟餐厅负责人打了个招呼,还得看来多少人才能着手准备的。叶祝同笑着问:“联系上了多少老同学,要是一桌坐不下,咱就来两桌三桌,总不能让省城的把咱县里的看扁了,好歹我们杨主任是县委领导嘛。”
杨陆顺强打精神道:“哪里有那么多人,最多也就一桌,我们同学聚会基本上不来家属的,拖儿带崽的破坏气氛不是。你已经定好了啊?那我得赶紧打电话,刚才、刚才听到一个同学家庭不幸福,心里有点感慨,嘿嘿,我这就赶紧联络人。”叶祝同说:“那好,定下人数,餐厅好准备菜。”
接下来杨陆顺按本索骥,或单位或家里,不到半小时就联络上关系要好的八位同学,接到电话的同学自然欣喜得很,一来是很久没见杨陆顺了,二来有得聚会自然高兴。可惜春江日报的莫见评莫大记者也不在家,应邀去了基层做采访。
叶祝同在一边听着杨陆顺打电话,心里很是羡慕,只听这些人的单位就一个比一个好,职务都是科长处长的,显然这将是庞大的社会关系网,要换是他本人,时刻巴结还来不及,哪里会象六子这么不放在心上,咦,省文化厅还有个当处长的同学,要是小菁不乐意回南平,是不是可以攀上文化厅的关系进省里的文化系统单位呢?可得留心注意着。
有了这份心思,叶祝同就显得更加积极,来的人基本男女参半,这就相对好安排,如果真要安排跳舞,正好把小菁叫来让叔叔阿姨们看看,以那小机灵的悟性,应该会把握好机会的。见杨陆顺电话联系完了,就拉着六子下楼去准备菜谱,显然来客都是行政单位的领导干部,不能不在菜谱上发费点功夫,人家干部那嘴吃东西多刁呀。
这十来天在餐厅吃饭,跟餐厅的负责人已然熟络,再者招待所不时要接待各地的文物单位的专家领导,拿出个高标准的菜谱还是不小意思,跟负责的餐厅许经理一说明来客身份,不到五分钟就开出个十菜两汤的菜谱,有沿海的海鲜也有春江特色菜,更有春江西部山区的野味,配上两瓶五粮液一瓶红葡萄酒若干饮品,当然价格不菲,八百元已经出头了,饶是杨陆顺见识过大场面,一顿饭就吃八百块,还是很令他惊讶的,咂着舌头嘀咕:“真要是私人掏腰包,还得袁老板那样有钱的才舍得呢。”晚饭时分,老同学们守时而来,杨陆顺就在招待所门前接待,叶祝同则把客人引进包厢,叶小菁权当服务员,倒茶敬烟很有模样,小嘴儿也特甜,叔叔阿姨叫得甜蜜。人到齐就坐,叶祝同父女俩就要另处吃饭,老同学们自然过意不去请他们俩父女一起吃,叶祝同笑着说:“各位就不要留我们,你们老同学聚会,说的都是校园往事,我夹在中间也听不出个头绪,反倒觉得无趣,还不如我和小女一起享受天伦,你们也不会嫌我碍事,我呢,还真想好好陪着女儿吃吃饭!”他这番说辞恰到好处,巧妙地开了个玩笑。众人自然不会去破坏人家父女天伦,当然也不愿意有个外人影响同学聚会的气氛。
叶祝同一走,杨陆顺就成了众矢之的,大家纷纷“谴责”他不受“抬举”,数次同学聚会都借口不来,外号“小麻雀”现在俨然是“老麻雀”的林亚萍不愧麻雀外号,唧唧喳喳使得杨陆顺无还口之力,乖乖接受处罚,在还没上菜的情况下连喝三杯五粮液请罪,并做深刻检讨!见杨陆顺连饮三杯面不改色,大家都赞道:“不愧是基层干部,主要特色就是喝白酒如同凉开水!”
菜肴一会上齐,大家眼毒呀,立即就判断这顿饭档次高,两斤的大龙虾、辣味穿山甲、红烧娃娃鱼,都是新鲜时髦的菜肴。不禁笑道:“杨主任,你倒蛮会赶流行的呀,这吃穿山甲娃娃鱼春江才兴起,你就敏锐地掌握了,是不是经常代表南平县委这样大吃大喝呀?!”
杨陆顺赧然:“不是我赶时髦,是这餐厅的经理赶时髦,菜谱是餐厅安排的,我只负责陪老同学吃好喝好,说良心话,我、我也的第一次吃野味!”大家轰然而笑,都说杨陆顺还如同大学时期般实诚。
在省文化厅计财处任副处长的周为说:“这招待所我来吃过几次,也只有这三个菜拿得出手,都成门面招牌了,不过还有个最拿手的没亮出来。”说着扭头冲门口站着的服务员喊:“妹子,叫你们许经理来,说是周哥有请。”林亚萍笑呵呵地说:“哟,我感情忘了,这文物局也是文化厅的下属单位,咱们周处的地盘呢,干脆就不为难基层同志,你周老板为东算了。”杨陆顺慌忙摇手道:“那怎么成,说好我请老同学聚聚,钱不重要,能让省城的领导们吃满意,吾心足矣。”
周为轻笑道:“林妹妹叫我做东,我还能不答应?不过咱们杨同学几年也不参加同学聚会,这次不能让他省,我们得敞开肚皮狠吃他一顿!象杨陆顺这样不服从袁总经理调配的人,该是好好惩罚惩罚!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周为这话很得众人同感,每逢袁奇志热心组织同学聚会,老是请不动杨陆顺的大驾,越是年纪大越会在意少年轻狂时期的朋友,大家一起聊到杨陆顺,会不约而同在脑海里浮现一张腼腆单纯的笑脸,经历多了社会的尔虞我诈,还只有同学友情似乎最真诚,也就无一例外地益发珍重,加之能经常聚会的都是事业稍有成就、日子过得舒心畅意之辈,社会地位都是差不相离,也就少了几分嫉妒,多了几分团结,何况大家各处不同单位,相互之间还能帮持帮持,这也就是常常能聚集起来的最大缘故。
在众人眼里杨陆顺是下面县城的干部,还属于弱势,甚至都还惋惜杨陆顺要能留在省城也许前程更为广阔,在县里撑死也就个处级干部,哪里比得了省城的大衙门,随随便便就副处正处了。有了周为善意地“挑拨”,大家又开始把矛头对准杨陆顺,无奈之下杨陆顺又被罚酒赔罪。
等大家闹哄完了,周为才说:“我确实跟餐厅经理关系不错,我说说总要给点面子多打点折。难得杨陆顺跟我们重聚,我建议,咱们轮流宴请他,从我开始,明天中午阳光酒店,怎么样?”大家轰然道好,争着要请杨陆顺吃饭玩耍。
杨陆顺自然是感激得很,没想到多年不聚的老同学还这样热情,站起身来连连拱手道谢:“感谢老同学对我的厚爱,可惜实在没太多时间停留”林亚萍嘴快,面色哀怨地道:“三五天时间应该没问题吧,你不要再推脱了,反正你有一起来的人陪着,白天四下里到处看看新春江的景色,晚上我们一起把酒畅言,我一个女人家都能把孩子丈夫撇家里陪你这老同学,你还惦记家里做什么?实在令我们伤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