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大惊,伸手在杨陆顺掖下拧了把,道:“你神经病啊你,叶大哥,别理他,尽会瞎捣乱,我也不懂,你说多少就多少,能卖一万多块,我心满意足了。”
叶祝同哈哈一笑,说:“我听沙沙的,六子思想境界确实崇高,但我是不赞同你捐出去,现在社会风气复杂的很,你这么出格的举动怕不知道招来多少闲话。花瓶我今天就带走,明天好拿去估价,沙沙赶紧找个人出面,早结早了事。怎么装?你就找个纸箱,里面塞点破旧棉絮得了,只要不会弄碎就成。”沙沙笑咪咪地去准备了。
杨陆顺虽不再怀疑叶大哥的用心,可也被提醒了起来,不是还有个旧盒子装了几个瓷盘子么,不知道是不是也是文物古董呢?眼见得叶大哥似乎很醉心文物,想必自有乐趣,不免也心里痒痒,笑着说:“大哥,你说有本什么鉴定瓷器的书,借我也学习学习?”
叶祝同笑着说:“行,等我忙了这段时间,我们哥俩好生学习学习。”出了杨家院子,叶祝同不禁回头再看了看,嘿嘿一乐。周可觉得奇怪问他贼兮兮地笑什么,叶祝同摇了摇头没言语,只是把手里的纸箱抱得更紧了,心里说:任你六子多精明也要上我的当,我这话早在乡里收旧货的时候就用滥了,还没人怀疑我的话,不过在乡下是压价而已。你这几个瓶子是不值钱,等你把钱拿到手我再告诉你真相,你帮我当上了馆长,我不报答你怎么行呢!
送走叶大哥,沙沙还在那里傻乐,这一万一千两百块钱还真来的是时候,财政困难啊,不免又跑到书房,翻来覆去摆弄剩下的花瓶,说:“六子,既然是你叶大哥,何不叫他把这些花瓶也收了去?我怎么看也不觉得有什么地方值钱的,让你叶大哥一说,楞是小鸭变天鹅了。”杨陆顺的心思却还在那个小盒子上,手里比画着问道:“沙沙,你还记得不,这么长这么高的小旧木头匣子,里面装了个磁罐三个瓷盘,怕有点年岁了,还是咱旺旺周岁那年买的。”沙沙听说是瓷器就来了劲头,歪起脑壳想了半晌没印象,跳起脚就往楼下飚,估计四姐应该知道,反正搬家后东西的清理都是四姐一手弄的。四姐沙沙两人在楼底杂屋里翻腾了老久也没见着什么六子说的木头匣子,两口子惋惜了好一会,沙沙说:“要是那几件也是文物古董,怕又卖得不少现票子呢。”
叶祝同手脚还真麻利,没两天就把一起手续办好,沙沙找了个自己乡下的亲戚出面领了钱和发票,捧着沉甸甸的一万多块钱,沙沙美滋滋地存进了自己的存折里,本想买点好酒好菜请叶大哥到家里吃饭,转念想到六子不是可以在王胖子的饭店签单子么,能省就省,一个电话就打到王胖子的西桂饭店,订了桌好酒菜,又给叶祝同打电话,请他们全家吃饭。杨陆顺知道后想反对都来不及了,人家饭店都准备好酒菜,不能说退就退,便埋怨了沙沙两句,沙沙说:“你就是吃亏在胆子小上面,你堂堂县委办副主任,利用小小的职权白吃公家一顿,我就不信会被人捅到纪委去撤了你的职,我就不信你们县委大院都清廉如水,都这么清廉了,国家还三令五申不准大吃大喝做什么?再说王胖子本就跟我们关系好,现在有把大把生意照顾到他店子里,他看见你比看见亲爹娘还要亲三分,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吃,王胖子脑壳蠢,他堂客不蠢,晓得如何应付。”
到了西桂饭店,王胖子的爱人果然笑得一脸稀烂,赶紧着就把杨陆顺两口子往楼上小包间里请,杨陆顺晓得这包间是专门接待有头脸的贵客的,就提出要换地方,王胖子爱人说:“杨主任,今天县委办没点名要留这包间,我看空着也是空着,就私自做了决定,说良心话,杨主任你这么照顾我们的生意,那县委里接待用餐定在我们饭店,我真不晓得怎么感激呢,这也算是我的心意。这顿饭我和爱民说了,我们来请,你也不要签单了。”沙沙嘴巴里客气着,看得出是很满意的,杨陆顺怎么客气都没效,再说得几句,王胖子爱人眼泪水都要出来了,只得应允。
既然是王胖子请客,杨陆顺就邀王胖子一起喝酒,菜都是王胖子精心烹饪的,味道确实不赖,王胖子见饭店没有太多人吃饭,厨房里少他也忙得过来,巴不得坐下来喝酒休息,气氛倒是很热烈,少不了说些陈年旧事,王胖子多喝了几口,不知道怎么就绕到当年他想追求沙沙,吧唧着嘴说:“那时候你家沙沙怕是恨死了我,上她家就赖着不想走,我还记得啊,沙沙带着杨主任上我那饭店里吃面,当时我那心就痛啊,我晓得我没戏了,我怎么有资格跟杨主任争呢?沙沙确实好眼光,知道杨主任前途无量,晓得我王胖子只有伺候人的命。”逗得大家呵呵大笑,沙沙顺口说:“老同学,其实我也蛮喜欢你的,喜欢你那里的面码子足!”杨陆顺呵呵笑道:“我那时那里晓得这里面的关节,捧着那碗码子堆到鼻子尖尖的面,心里只喊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叶祝同也掺合道:“王老板,其实不止沙沙眼光好,我的眼光也不错,那时我跟杨主任做邻居,没少好酒好菜地请他,我早就做了大量的前期投资了。杨主任重感情讲义气,这不还记着我当年的情分呢。”
饭后,四个人漫步在南平街上,沙沙与周可手挽着手在前面不知说什么悄悄话。杨陆顺与叶祝同缓步跟在后面。叶祝同想起什么,赶上前从周可包里摸出一本书来,交给杨陆顺说:“就是这书,很不错,图文并貌,初学者很容易上手的。想我也是个一眼摸瞎的门外汉,居然靠这书启蒙,成了南平小有名气的瓷器鉴定高人呢,当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还有,六子,大哥谢谢你了,没你帮忙,我怕是当不成这馆长了。”
杨陆顺摇了摇手说:“谢我做什么,我不过是汇报了下情况,真要谢还得谢王县长。咱不说这个,你说你也有走眼的时候,怕闹出大笑话了吧?”
叶祝同嘿嘿一笑说:“笑话倒没有,何况我还是个初学者呢,难免看岔了,就象这次我从你那里拿去的四个花瓶,有两个我就看走眼了,好在你大哥还算有点权威,稍微做了点解释工作,倒也就敷衍过去了。”
杨陆顺忙说:“大哥,你搞什么名堂,不是真货那你就退我得了,干什么还敷衍弄假的?要是”
叶祝同说:“你急什么急,信不过大哥是办事能力啊?那钱都付了,还会有什么麻烦。你帮我我帮你,这才是好兄弟嘛。你只管放心,保证出不了任何问题,鉴定小组四个人都签了名字的。再说一年六、七万的收购经费,南平又不是什么古物丰富的地方,怎么用得完哟。不怕透露给你,我还愁找不到东西收呢!”见杨陆顺面色不愉,伸手搭住他的肩膀说:“六子,你还是那么执着,这么多年了,也该解放思想,大哥我做了几年电游生意,很有感触,光有理想抱负的不够的,还得有实力,要么有钱要么有权。按原来的计划经济,大家都差不多,吃没得好的吃,穿没得好的穿,现在不同了,有钱就可以改善我们的生活,吃好点穿好点,就说小菁,她能去省艺术学校,没钱能行?花了我足足一万多,才搞了指标打通关系,不花钱怎么办?我自己又没权力,要是我是个县委书记什么的,还用得着操心孩子的前途?!”
杨陆顺木然地听着叶祝同喋喋不休,恍惚间又回到了新平那条昏暗的小街上,也是两人娓娓而谈,可怎么就再也找不到当年亲如手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