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办公室门,杨陆顺竭力抖擞往日的精神劲儿,坐下看阅文件资料,可精力就是集中不起来,一页资料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竟然没看全内容,眼睛的焦点也恍惚得很,清晰的铅字没几秒就模糊起来,烦躁之极喝完了大杯子水还感觉焦渴,不由就放弃了挣扎,默默地点起跟烟,袅袅的青烟如同他的心情一样飘忽。
门外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咚咚的沉稳而有节奏,却把杨陆顺的心情踩得慌乱,不是别人,正是老谢,这脚步声是老谢上任后就形成了的,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沉稳有节奏,甚至还有些气势!杨陆顺就诅咒为什么县委还不换新楼,哪怕把木楼板换掉也成啊,屁股不由离开了座位。
老谢走到杨陆顺办公室门口,见杨陆顺脸带微笑恭立着打招呼,接过杨陆顺递上的烟,那谢氏招牌的微笑就更浓了:“杨主任,我来通知你,马上去二楼顾书记办公室,顾书记有任务交给你。”杨陆顺一步一趋地落后老谢小半步,问道:“谢主任,顾书记有什么任务交给我,提前透露点消息?”老谢说::“去了就知道,你肯定没问题。”杨陆顺就有点窝火,盯着老谢那快秃的后脑勺,直想来个力劈华山。
顾书记的办公室没少来,但今天县常委领导如此齐全的情景的头次见,而且气氛颇为凝重,个个脸上都没笑容,不是抽烟就是喝水,自然也没人给进门的杨陆顺把哪个眼色,静谧得可以听到正桌上顾书记刷刷地写字声。
老谢进来后没言语就坐到了靠门口的位子,杨陆顺不敢四下胡乱打量,冲着埋头在写什么的顾书记说:“顾书记,您找我?”顾书记没抬头:“小杨啊,想必你也知道阚副书记病了,已经送去地区人民医院。”杨陆顺连忙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没想到阚书记那么健康,说病就病了。”
顾书记忽然手腕疾动,似乎完成了最后的几个字,再仔细看了看,把手里的钢笔慢慢套好,人也慢慢靠在椅子背上,说:“是啊,真是意想不到,太突然了,也太令人吃惊了。”可脸上毫无话里突然吃惊地表情,几乎可以说毫无表情。真是心机深沉啊,杨陆顺如是想但脑袋也随着顾书记的话点动着。
顾书记说:“阚副书记是我们南平德高望重的老领导,他这病也是累出来的,听宋大姐说发病的晚上刚从地区连夜赶回来。累垮的啊。”说着四下里看了一圈,众人就纷纷点头说是,顾书记继续说,同时开始注视着杨陆顺:“阚副书记是为工作病倒了,需要人手照顾,更需要组织的温暖,派谁去呢?有同志就提出你杨陆顺很得阚副书记欣赏,应该很适合去,所以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你,记住,这首先是个政治任务,你是受南平县委的委托去照顾阚书记,同时,也要尽可能地满足阚书记家属的要求,老阚是为了工作才累倒的。”
杨陆顺真希望自己不是顾书记说的最受阚书记欣赏的人,可又能怎么样呢?顾书记那么郑重其事,也只能很严肃地说:“顾书记,我一定完成县委交给我的任务。”
出了门后面老谢追出来说:“杨主任,你可以带着阚书记的三号车去地区,有个车也方便点,去财务上支点钱,你是代表县委去慰问照顾的,该花的钱不要省,你还带个人去,跑跑腿什么的,住就就近住在医院附近的旅社,不一定去地委招待所。有什么事情,我们电话联系,一定不能让阚书记家属有怨言,这是最关键的。至于你负责的那摊子工作,暂时交给何华强。”
这话听得杨陆顺直皱眉头,又不是三岁孩子,事事都要大人安排得熨帖,但他马上问:“谢主任,我这去多久才回呢?”老谢笑着说:“顾书记叫你去照顾阚副书记,好得差不多就回,我巴不得阚书记三五天就痊愈,你早点回来,综合科不是何华强撑得起的。”话里虽然充分肯定了杨陆顺在县委办的地位,可杨陆顺却从头凉到脚,要是阚书记三五天痊愈自然是好,万一一年半载不恢复,我岂不
怏怏不乐地下了楼,正要去综合科安排一下,路过自己办公室,里面坐着五胜乡的归主任,还有个小年轻怕是司机。杨陆顺哪里还有心情跟他们穷唠叨,只是说自己得了顾书记的指示要马上动身去地区就打发了二人,进了综合科,里面廖红霞几个本在唧唧喳喳地说什么,立马就住了口,笑嘻嘻地打招呼,不用想就知道是在议论阚书记的事,这不小秦搭拉着脸在一边没好脸色,肯定也听了几句含沙子的话,都知道小秦跟燕子确定了恋爱关系,也自然就认定小秦是想攀附阚书记这靠山,如今靠山生死不明,少不了被人幸灾乐祸了把!
杨陆顺简单地把工作交代了下,吩咐小秦打电话去司机班派车,自己则去财务上支领费用。老袁得了老谢的指示,笑着说:“杨主任,你打个两万的借条就成,这下你舒服咯,拿这么多钱去潇洒。正巧我隔两天去地区一亲戚家喝喜酒,你可得好好请我玩一回。”
杨陆顺没心情跟他罗嗦,可又不能显得太失落,就笑着说:“成,你袁科想怎么玩,我都奉陪!”就感觉自己笑得怎么有点谦卑呢?老袁也小小的诧异了下,平日跟这年轻主任开玩笑总要被他摆几句官腔,这会就爽快了?转念就明白了根源,那笑声就更显得放肆了。
一车回了家,打电话把沙沙也叫了回来,神情忧虑地把情况说了个清楚,不用把担心说出来,精明的沙沙马上就气愤地说:“这笑面虎真敢就这么下手啊,这、这不明显是把你晾起来了么?六子,阚书记得是是中风不是感冒!”
杨陆顺无奈地说:“我怎么不知道呢,可这是县委顾书记亲自下的命令,我能违抗?再说这老谢也做得滴水不漏。真要阚书记复原得好能继续当三把手书记,叫我精心照顾也是在讨好取悦,真要阚书记不成了,我、我自然也就成了面团,随便让人捏了。”说着啪地从包里摔出两万块钱,冷笑着说:“喏,我一次就领了2万费用,还叫我可劲地花别省!”
沙沙粉脸通红,咬牙切齿地说:“那咱就花,带上旺旺一块,我们全家三口也去地区逍遥一回!”猛醒道:“六子,以前不听你说地委孙书记很器重你,要不咱去公关公关?”杨陆顺笑着说:“为夫正有此意。还有在南风我有几个老朋友,正好这次好生聚聚,没有了阚书记,天也塌不下来!”
沙沙似乎更容易恢复情绪,跳到杨陆顺身边,搂住就吧唧亲了口说:“这才对嘛,我早就嘀咕了的,人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何况你还是南平的头号笔杆子,,不再是从前的小傻瓜了!”
杨陆顺借机道:“这次罪魁祸首就是你哥建设,我说了他不堪重用,你就是不听,喏,坏大事了吧!”沙沙撇了下嘴道:“你就那么肯定?就算是我哥有什么过失,那也不是存心,我告诉你,大哥大嫂也在跟我说,想请你这妹夫调动工作呢。”杨陆顺愕然地张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