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老江的夸奖,杨陆顺心里美滋滋地谦虚了几句,江主任呵呵笑着说:“老夏,我这不是王老倌卖瓜,自夸自,是说的实在话。小杨的文章好都在其次,关键是他有很敏锐的政治嗅觉,从那篇《河*到底伤了谁》开始,就基本与中央保持了一致,在学潮期间又发表了几篇立场坚定观点鲜明的文章,当时我还居然劝小杨不要太冲动,事实证明,小杨的正确的,试问我们这些人,谁有那么大的胆量气魄呢!”
夏副局长是行局搞实际工作的,对这些并不很关注,倒的秘书科谌科、袁科等人心里悚然一惊,不约而同对杨陆顺投去了警惕的眼神,原来还以为这杨陆顺只是年轻气盛想出风头,独独忽略了其中的政治含金量,仔细想想杨陆顺是文章,确实与中央的立场有惊人地相似,如果不是他头脑发热就是真正具有敏锐的政治嗅觉了,在官场上真正平步青云的正是这会把握时机的人。
杨陆顺本有的一点喜悦顿时烟消云散,他似乎听出了些许不满,确实当初江主任出于好心劝说自己不要胡乱发文,可当时咽不下恶气,不但没听领导的话,反而去与严主任一起捣鼓,却又恰好站对了队走对了路线,幸亏老严是要病退了的人,万一因为这构成了江主任地位的威胁,那就闯了大祸了,看来搞政治投机终究不是正道,忙自责地检讨道:“江主任,都是我好高务远,让领导操心了,是我违反纪律在先,没听你的话,幸亏我对党对祖国无限忠诚,才不至于错得没救,谢谢江主任的批评,以后我一定听组织的话,绝不乱来。”
夏局长听了杨陆顺这话,竟然觉得有说不出的诚恳,感叹道:“机关的同志素质就是不一样啊,老江,真是强将手里无弱兵呀。”
老江听了心里安逸,脸上倒矜持起来,说:“老夏,看你说的,小杨现在是副科长,也是领导干部,什么兵不兵的。”又冲杨陆顺招着手说:“来,别的没什么好教,麻将师傅我肯定没问题,今天就看我怎么把老夏杀个片甲不留!
秘书科老谌赶紧帮腔说:“对,响应江主任的号召,从夏局长荷包里抢票子!”旁边围观的也哄笑着维护老江,夏局长徉怒道:“我说巴巴地把我从局里喊来打牌,感情你们商量好了,一致对外啊!想赢我的钱靠嘴巴吆喝是空的,得在桌子上见真章!”
说来也巧,杨陆顺站到老江后面看牌,不知是杨陆顺带来的运气还是老江想当个好麻将师傅。居然连坐四把庄,还胡了个一条龙的万一色,按南风地区麻将规则,庄胡加倍给钱,直打得老夏三个叫苦不迭。杨陆顺会打麻将但上桌少,算生手,只会傻笑着说:“哇,江主任手气真好哩!”老江边进钱边客气道:“我看还是你给我带来的运气哟。”夏局长不干了,他玩麻将还真迷信什么福将之说,欠起屁股就把杨陆顺拉到他后面说:“既然这样,你就站我这里,看到底是不是真带运气跑。”嘿,也是怪事,杨陆顺站到他后面不久,老夏就开始胡牌,继而坐庄,乐得老夏也不叫杨克思了,叫起了福将,还说最后赢了分红。苦了老谌和老袁,又争不过老夏。直到开晚饭了,老夏由开始输了一百多元最后反而还赢了三百,便拿出五十元硬塞给杨陆顺吃红买烟抽,杨陆顺只好说:“那这五十块钱就当是夏局长赢了请我们吃夜宵的,暂时我保管。”围观的见夜宵有了着落,都直喊杨陆顺够朋友。
晚上又是好酒好菜,直到八点阚副书记才从下面乡镇回招待所,在会议室里集合众人讲了讲重点条条框框,前后不到半小时就完事,江主任具体把材料分成了三个部分,秘书、综合、政研三个科室分头组织文字,最后归整成篇。杨陆顺等了整整一天,领导们却只用了不到一小时时间就布置完了任务,真正落实到他本人的任务大约也就不要半天时间可以完成。这样浪费人力物力的事情,着实让杨陆顺开了眼界。最后江主任说:“今天晚上就这样了,要活动的就在招待所玩,没活动的可以回家休息,明天不用去办公室报到,直接到招待所来就行了。散会”
阚书记借口累了想走,却被江主任等人连拖带拽地上了三楼搓麻将,其他人除了何华强,都涌上了楼观战,杨陆顺自然是跑不脱,他还得请客吃夜宵呢。好在中午睡了个足实,再说阚书记在马虎不得。阚书记得知杨陆顺是福将,就开玩笑似地把他叫在身后观战,还有几个也都跑到阚书记身边美其名曰“学技术”,实则借机讨好为多。好家伙,福将到底是福将,阚书记的手气简直好得不得了,十把牌倒有六、七把胡,越是大胡牌越容易胡,不到两小时就赢了足有五百元,羡慕得杨陆顺直吧唧嘴,这可是他两个月的工资啊!反观老谌老袁,虽然基本是他们两个在掏钱,可打的牌臭得死,明明见阚书记做万一色,还不断喂万子,阚书记也是厉害,不断地做清一色牌,成功率也很高。江主任偶尔胡几把,保持着略有赢余的状态。杨陆顺心里其实还是盼望老谌老袁赢,毕竟都会同情弱者嘛,还不时偏过头去看他们俩的牌,越到了大胡落听的时候,杨陆顺比桌子上的人还紧张。
眼见得阚书记万一色又落听了,胡六九万,摸了个三万没用顺手就打了,老袁是做小七对,拿着个六万、西风、四条在三摸一,一手摸了个西风落听,把玩着六万和四条,看单调哪一张,杨陆顺就在旁边暗暗捏了把冷汗,偏偏老袁傻乎乎地说:“三六万一条线,三万打得,我六万也打得!”杨陆顺就差把打出去的六万抢了回来。阚书记当然不会放过,笑呵呵地拍了杨陆顺一把说:“你小子真的福将,我今天都不知道胡了多少清一色了,这不小袁又送上一把。”
牌一倒,三家纷纷掏钱,政研室胡副主任谄笑着道:“阚书记的技术那是一流,已经胡了六个清一色咯。”老袁懊恼地打着放炮的手说:“江主任、老谌,我这不争气的手哟,连累了两位,我也不想啊,谁叫我们阚书记会抓炮呢!”老谌苦笑着说:“我不怪你,我们是难兄难弟,没想到阚书记职务比我们高,技术也比我们高多了。”阚书记说:“什么技术不技术,我霉的时候一下午才胡个屁胡,今天是有福将在旁,运气好哟!”大家就呵呵地笑,杨陆顺猛地听了职务高,顿时心里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便留心老谌老袁打牌,没看几把就恍然大捂,直骂自己瞎操心,什么狗屁福将,还为他们俩着急,摆明了就是故意在让阚书记赢钱嘛!没想到用这样的办法哄领导开心,真难为他们想得出了。关键是要有钱才能用这样的办法哄领导开心啊!杨陆顺心里不禁暗暗叹息起来。
到了十一点半规定散场时间,阚书记把牌一堆不玩了,老谌老袁就叫输惨了,他们翻荷包点数,差不多每人输四百,江主任坦白说赢了差不多两百,阚书记活动着腰背说:“哦,那我今天不是赢了六百?哈哈,怎么,看你们俩还不服气,下次找机会让你们报仇!”老谌说:“那是肯定不甘心了,要不明天晚上继续?就在这里,还是这些人怎么样?”阚书记说:“要得,只要明天有空,我就奉陪到底,省得你们嘀咕我赢了钱就跑。”老袁则摸着肚子说:“我是愿赌服输,赢了我们好几百,指甲缝里漏点点让我们吃夜宵好不?”阚书记自然是满口答应,一挥手说:“好,我请客反正是你们俩掏钱,大家一起去。”政研室老胡还故意气他们俩:“你们出了钱,可人情我们还是记在阚书记头上的,哈哈!”阚书记就益发笑得开心了。杨陆顺看着听着,心说巴结领导的套路还真多啊!
时值七月中旬,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南平人本就好吃贪玩,加之治安情况良好,大街上人来人往蛮热闹。老谌就建议说:“阚书记,前面拐弯处我有一熟人在开夜宵店,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就近吃点算了。”阚书记反正无所谓,他不怕下面的人安排不好,就随口答应了,继续跟老江小声嘀咕些啥,老谌见领导同意,又说:“那阚书记、江主任,你们就散步一样慢慢走,我提前到店里打个招呼,腾个单间出来。”便一溜小跑,望前面的夜宵店赶去。杨陆顺见老谌都这么热心,他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小的,自然也不能太懒,也跟阚书记江主任打了个招呼,追着老谌去了。老江看着杨陆顺的背影,笑着轻声说:“阚书记,这小子挺能给你争气的,得好好培养培养。”阚书记呵呵一笑说:“老江,是你自己喜欢这小子吧?反正人在你手心里攥着,怎么弄随便你江大主任喽。”话都是点到而止,两人马上又岔到其他地方去了。
杨陆顺追上老谌,笑着说:“谌科,我奉命前来当你的下手。”老谌嘿嘿一笑说:“什么当下手,有领导在我们都是下手。你跟阚书记熟悉,应该知道阚书记喜欢吃什么菜吧?”杨陆顺还真不知道阚书记的喜好,但又不愿意让人小看了,就很谦虚地说:“谌科,我在县委办十足的小字辈,再熟也熟不到你前面去,我也是来跟谌科你取经的。”老谌瞥眼看了看杨陆顺,又嘿嘿笑了笑。
进得了夜宵店,生意蛮不错,老谌把老板吆喝出来,说:“赶紧把我经常在二楼吃的单间收拾干净了,马虎不得啊,我的领导心情好出来吃个夜宵,弄砸了我有你们的好看。”那老板忙不迭地说:“保证误不了您谌科长的事,我就叫我老婆去收拾,看要点什么菜,我这就马上准备着。”杨陆顺就说:“谌科,你在下面点菜,我帮老板娘一起去收拾,两下不误。”老谌就觉得这杨陆顺还是有点小勤快,至少分得清情况,就拍了他肩膀一下说:“那就麻烦杨老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