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老爷子晚年愈发心善,收留了不少沾亲带故的投奔之人,这些人不光每月从府中领月钱,还时常在外打着庞家的名号招摇撞骗,这其中,就有他那个令人头疼的表哥。
他那表哥在外顶着庞府的名号,这些年不知做了多少乱七八糟之事,而老爷子心疼自己女儿早逝,将对他姑母的哀思都寄托在了他那不着调的表哥身上,即便听闻他在外有些胡来,也从不忍心将女儿的独子扫地出门。
而他的二叔三叔,因不满于自己手上分得的那些产业,也时常暗地里搞些小动作。
不光如此,庞家身为原州首富,树大招风,近几年在江太守和各路官员的层层暗示下,每年打点出去的也不少。
他如今接手了当家之位,先是试探性地做了些动作,他二叔三叔虽有些不满,但看他日日玩乐,依然一副浪荡公子不堪重任的模样,倒也没对他起太多戒心。
毕竟,整个原州都知道,他是个纨绔。
这日,他坐在流芳楼的二层,看着台上戏子咿咿呀呀,心中想的,却是如何将他表哥在东面做的那些好事,巧妙地捅到他祖父那里去,再兵不血刃地将他表哥经营的那些铺子收回来。
所以直至戏演完了,他也不知那戏到底演的是什么。
他本就不是来看戏的,他是来做戏的。
戏完了便该离去,只是下楼时人本就多,却还有人在逆流而上。
走在他前面的一个姑娘就被那逆行之人撞了肩膀,眼看着就要摔倒。
手比眼快,他本能地扶了一把。
姑娘转过身,明明方才差点被撞倒,却不急不恼不慌,一双杏目透亮干净。
她从容淡然地向他道谢,声音也如甘洌泉水沁人心脾,不过「多谢公子」四个字,便将他因他那表哥而生出的坏心情一扫而光。
原州好看的姑娘不少,可面前这位,却生生让他觉出了一丝与众不同。
庞诣不禁有些发怔,几年来,在原州城里,他见过的女子无数,随手送出的珍珠更是连自己都记不清楚有多少,如今却在与这姑娘对视的刹那,心头莫名浮起了一丝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