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岚没说话,看着苏城静静跪在地上。她从未见过这个人这样狼狈的模样,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三万私军,三年存粮,以及苏城的暗线,她想要吗?
当然想。
桓衡在北方势大,早晚南北是要对上的,朝廷太过依赖桓家,这绝不是什么好事,而她和谢子臣太过依赖桓衡和王凝,这更不是什么好事。
谢家有些谢家自己的府军,可长信侯府除了她一手带出来的亲兵什么都没有。
如果她有自己带出来的亲兵,而不是要依赖制衡之术,借由南北两方之间的关系存活,那么她的人生会顺坦太多。
有了兵权,哪怕她是个女人,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没有兵权,她才处处受人牵制。
蔚岚迅速思索了一下救上官家和苏城那些妾室与孩子的难度,衡量过后,她慢慢道:“那你呢?”
“我?”苏城苦笑了一下:“谁都救不了我,我也不想给你带来麻烦。而且……”
苏城垂下眼眸,淡道:“输都输了,活下去又有什么价值呢?”
蔚岚没有说话,她理解他。
有时候人活着,是无法忍受苟活的,如果你曾经站在高位上,曾经拥有过,就很难接受匍匐的在地的生活。
对于他们这样高傲的人来说,死亡从来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失去尊严的活着。
正是因为知道,她甚至都没有开口去规劝他,她或许能求皇帝怜悯保苏城的命,可哪怕皇帝放过了他,天下人放过了他,苏城也不会放过他自己。
两人沉默片刻后,苏城叹息出声来,他抬头注视着她,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平和、温润的模样,像是被水干净的水晶,晶莹剔透。
“阿岚,”他神色里全是忧虑:“你一个女孩子,日后怎么办呢?”
听到这话,蔚岚不由得笑了,有些无奈道:“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这些人,一知道我是个女人,就统统问我怎么办?我活得好好的,又有什么怎么办?”
“那若有一日,你被发现……”
“那殿下又有没有想过,有一日你会输?”
苏城微微一愣,而后便明白了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