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时赋动了动嘴唇,唇角早已僵直无法弯起,但他却从心底里感到一阵柔软。
只有自己才能明白,自己并不坚强。如果没有她将他救起来,那么喀齐沙漠中便又要多添一具无人收葬的尸体了。那具尸体浑身伤痕,到死的那一刻,都会觉得自己活得肮脏不堪。
于时赋的伤口处理好的第十日,言伤便在心里盘算着为他煮一些蔬菜粥。他的伤口需要足够营养,才能好得快一些。
居住在沙漠中,并不代表言伤所食用的便是沙漠中出产的食物和单调的用以吊命的仙人掌。
破旧低矮的屋子后,是一片并不算的黄土地。或许是屋子挡住了风沙不能将黄土地掩埋,言伤在黄土地上开辟了菜地,种植了各式蔬菜。菜地的一角甚至还生长着言伤故意留下的一棵野麦子,野麦子已经抽穗,尖尖的麦芒看起来便觉得十分扎手。
“于公子,我要去屋后一趟。”
只穿着亵衣半躺在床上假寐的男子睫毛一抖,缓缓张开眼睛,眸光里带着几分茫然的看着她“去,屋后,做什么”
“你的伤口需要蔬菜才能好得更快,我去为你摘一些蔬菜。”
“我可以,不吃,你,别去。”着竟是伸出一双纤长的手,紧紧抓住了言伤的衣襟。
言伤顿了顿,微微弯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十分轻柔“你不吃我也要吃啊。我不会有事,菜地就在屋后,沙炮子不会到这里来。”
在听到“沙炮子”三个字时,于时赋的身躯抖了一抖,半晌,他回望言伤微微勾起的唇角,缓缓松开了抓住衣襟的手指,连声音都仿佛和他的脸色一样苍白“请,林姑娘,心。”
她出门了。
很慢很慢的脚步声。因为腿脚的毛病,她的脚步声从来都是这般不急不慢,却每一步都无比精准,像是踏在他的心上,带得他的心跳也像是那脚步声般安稳沉着。
拉开门的声音,关上门的声音。除了风沙声,沙漠里这样寂静,寂静得她每做一个动作发出的声音都能传进他的耳朵里。
她出去后屋子里便安静下来,来不急不躁的心又快速跳了起来,眼前的景物都有了一些不真实的感觉。于时赋有一瞬间突然很害怕,害怕自己未曾逃出马贼窝,淡然自若的女子,充满淡香的被褥,还有时不时照进来的阳光都是幻觉。
心就这样“扑通扑通”急速不安的跳动着,直到她回来,耳朵里又听到那缓慢沉稳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