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云禾转背就往竹径里穿出去,桃良忙在后头喊,“嗳、嗳!姑爷也在呢!”
赶了两步,又跑回来,弯腰往黎阿则脸上吻一下,“吃了晚饭你在园子里等我啊,就飞鸟亭里。”
阿则的脸像被一场带酒的风微醺,眼中蒙着一层淡淡烟云,仿佛盛载着半亩深情,又带着几缕不确定,缓缓将头点一点,“知道了,你去吧。”
桃良便似一只无忧无虑的彩蝶,飞舞着跑开,振翅中撒下欢喜的尘埃。
这厢奔到廊下,将云禾拽住,“别进去,姑爷陪着姑娘午睡呢,人家没穿衣裳,你进去好看呀?”
“谁说我没穿衣裳了?”
槛窗咯吱推开,嵌着芷秋盈盈笑脸,像是醒了一会儿了,带着股飞燕精神,“鬼丫头,就会背地里编排我。云禾,你进外头坐,我马上出来。”
言讫,将窗户一阖,低头系裙带子,把榻上的陆瞻嗔剜一眼,“叫你别闹别闹,我都听见声音了,你瞧,可不是人来了?”
陆瞻坐起来,环着她亲一口,走去龙门架穿衣裳,“我到臬司衙门去一趟,你们姊妹说话。”
“去做什么?”
“有个扬州的官儿坏了事,跑到苏州来,前几日我让臬司衙门抓了,得去问一问。”
二人双双踅出外间,云禾一见陆瞻,喜滋滋地福了身,“姐夫,往哪里去呀?”
陆瞻笑笑,将幽篁身姿拔出门去,“去外头办点事。昨日从织造局带回来几匹缎子,叫你姐姐拿两匹给你裁衣裳吧……”
这厢回首,笑得不知怎么好。芷秋举着一只青釉盅嗔她,“大晌午的,巴巴跑来做什么?”
一问,云禾便不笑了,“来请姐给我出个主意。”
就将鸳娘那一段公案说与芷秋,芷秋听后,搁下盅来笑,松鬓云鬟,兰麝香散,“倒难得,你也有不想得罪人的一天,按你从前的性子,当头就要泼嘴骂她出去了。”
“姐,人家长大了嘛,又不是那不知轻重的。都是一家子亲戚,说得难听些,以后婆母没了,还得他们上门追祭。文哥哥的父亲拢共就剩那么一个妹妹,就是再烦她,也得顾忌着他老人家的情分。”
“那就随她好了,她爱来就来,正好与你婆母说话解闷,省得她老人家找你麻烦。一个不经人事的小姑娘,你还怕她不成?”
“倒不是怕,”云禾扇着绢子,芷秋瞧不过,随手捡了把扇子递给她,她呼扇呼扇打起来,“就是不想见着她,况且她总往我家里跑,无心的说是走亲戚,有心的怎么说?她以后名声也不好听,我们文哥哥在外头也说不清楚。”
芷秋颔首,半晌将手指勾一勾,附耳去说了一段。云禾渐渐笑得似天上挂的太阳,暖洋洋中带着点可爱的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