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芷秋落在他膝上,他就把脸埋在她单薄的肩,没多时,芷秋觉得肩头湿了一片。
湿漉漉的衣料贴着她的皮肤,温热柔软,她很少见陆瞻哭,他几乎不哭,有着超乎寻常的忍耐力,常常让芷秋怀疑,是不是没有什么事可以击倒他?
但他也有脆弱,只是被他很小心地藏起来了。
芷秋像一位母亲温柔的轻抚他的后脑,抚着抚着,他忽然抬起孩子气的眼,小心翼翼地,“那你有没有嫌弃过我?”
芷秋今天反倒哭不出来,狡黠地挤挤眼,“我头先骗了你一件事情,不是你爱我爱得要死,是我爱你爱得要死。我一个女人家,这种事情也太坍台面了些,所以说了个慌。你都没嫌弃过我,我又有什么资格嫌弃你呢?”
阳光璀璨地落在书案下头的一块地砖上,映照他半张笑脸,他捏着她的鼻尖转一转,“小骗子,你哪句话儿是真的?”
“什么‘小骗子’?没大没小!”芷秋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嘻嘻嗔笑,“我眼下可是比你年长个几岁呢。”
他也笑,勾腿抱起她往帐中走,“长几岁也是白长,我就叫你瞧瞧什么大什么小!”
黏糊糊的呼吸声与床架子的嘎吱声渐渐飘荡至窗外,桃良与初月正在廊下坐着做针线,一丝红线在初月指尖碾转着打了个结,她倾耳窥听,窃窃地捂嘴笑起来,“咱们爷杭州回来,怎么老是没个白天黑夜的闹?”
桃良将她剜一眼,“不要脸,姑娘家家的还拉着耳朵听。”
“你不也是姑娘家,你不也听?”
“你跟我能比呀?我就是听着这些长大的。”
“我听着听着,也就长大了嘛。”
阳光将晨雾清剿,从廊檐上倾落下来,像一场缠缠绵绵的情杀,光束里还飏着烟,烟被金灿灿地刺穿,一起铺在少女毛绒绒的腮上。
往后的两日,极致浓郁的六翮香像濒死前的盛放。陆瞻猜想自己大约没有多少时间了,于是绝口不问净身之事,将余下的时间全部用来看芷秋,温柔地,仿佛是观察一株花是如何结缔盛开。
这日吃过午饭,芷秋便招呼着桃良几个将一个长久不用的箱笼搬了出来,髹红描金的柜面上盖了灰,桃良拿着个白羽鸡毛掸子扫着,“姑娘,这个搬出来做什么?里头的衣裳都是往年做的,如今爷也穿不上了。”
“谁说穿不上?”芷秋翻腾出一件白茶杂宝纹直裰抖落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