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秋立时重振玲珑心窍,忙将其搀起,“奶奶快坐,咱们之间倒不要那套虚的,你也省了拜,我们也省了拜,大家松快些岂不好?”
蒋长薇亦有十二分卖力,见她二人上榻,方才缓落到椅上,“眼前就是中秋了,特意备了礼来拜会奶奶同云禾姑娘。云禾姑娘今日打扮得好别致,比从前又是一种风采。”
“哪里哪里,”云禾摇着扇笑,殷勤又周到,“哪里比奶奶?奶奶就是怀着身孕,也不见发福,后头看那腰身,可瞧不出是怀孕的样子,脸上也不长斑。我从前见好些个有身孕的女人脸上都要长斑呢,奶奶却还跟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嫩白。”
“云禾姑娘真会说话,不过是匀了些粉,看着白嫩,里头却是另一番景。”
三个都不是一般人物,你来我往,一个塞一个善谈。相互奉承了半晌,那蒋长薇呷了口茶,叹了一声,“云禾姑娘,算日子,你那位方大人想是该回来了?往后你嫁了人,我在奶奶家可就见不到你了。”
云禾有些小小得意起来,一片桃腮透着幸福的红晕,“嗨,见是哪里都能见,家中没有正妻,只得我一个,少不得就是我来应酬,到时候奶奶不嫌弃就好。”
吃茶的空隙,芷秋暗窥蒋长薇一眼,尽管她极力遮掩,芷秋仍从她极为精刻的笑容里窥到一丝不寻常的意味来。
三人周旋半晌,听见外头打发丫鬟进来唤,蒋长薇便要辞去,芷秋云禾将其送到垂花门外,正见陆瞻与沈从之款步行来。
垂花门上垂着飘香藤,倏起一阵香风,鹅毛似的花瓣洋洒下来。沈从之眼望云禾,定神片刻,心道她是下了凡的女天仙,闪了他的神魂。大约是鬼迷了心窍,他朝人伸出一只手去,“走吧。”
蒋长薇瞧他手掌略有偏差,暗瞥身侧云禾一眼,递出手去,“就不叨扰奶奶姑娘了,我们告辞,改日摆席请二位到家里与我做个伴儿。”
眼瞧二人远去,那沈从之还一步三瞥头过来。云禾直翻白眼,带着骊珠先辞回房去,芷秋则挽着陆瞻的胳膊后头行着。
且行且进中,满目败红。陆瞻靴下踏破十二锦色,温柔侧目,“横竖节下那日堂子里生意也不好,不如请你妈妈姊妹们来家里一道团圆,请一班戏子吹吹打打,热闹热闹?”
芷秋蹿上来一眼,欣喜地笑,“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连你想什么我都不知道,我还怎么揣度圣心?”
“还真是呢,我就这么想的。”
这厢行至院内,就到草亭里去乘阴,桃良招呼人摆了果品上来。陆瞻倚在榻上,芷秋就欹去他怀里,十二分的惬意,“我想着,难得中秋,咱们在千羽阁开席,请了妈妈与几个姊妹,也将张达源他们叫来。他们成日跟着你忙前忙后的,又都是孤身一人在这里,别叫他们想家才好。”
陆瞻安逸一笑,“随你高兴。”
“那我叫厨房里多备些饭酒,还要叫京里来的厨子做些京城的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