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夜,又一个早晨,直到这会儿还像棉絮似的飘飘荡荡,落个不停。
这无声无息的雪,让整个世界都坠入冰窟似的,冷得人直打哆嗦。
金碧辉煌的后宫内,摆着三座黄铜打造、镂空雕梅花纹的大暖炉,理应是温暖如春,可宫女太监们全都俯首低眉,好似站在外头似的,面色发青。
“卫卿,不管你说什么,朕都可以免去你的罪,只是——不要欺骗朕。”
身着深紫九龙袍的煌夜,坐在一张八尺宽、四尺深的御塌上,锐利的黑眸,紧锁着站在眼前的人。
“回皇上,”柯卫卿极为平静地道,“微臣不会骗您,那是欺君之罪。”
‘自从我喜欢上您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是罔顾君臣之义,罪无可恕的了。’柯卫卿暗暗想道。
“既然如此,”煌夜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将两手交迭在膝头上,再一次问道,“那你就回答朕,朕迎娶烁兰是否合适?”
“微臣还是那句话,您迎娶烁兰郡主是极好的事。”柯卫卿乌黑的眸子,就像凝结的黑冰似的,在火光的映衬下,忽闪忽闪的,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令人倍感压抑的沉默蔓延在两人间,煌夜的眼神看起来比外头呼啸的北风,更要冷冽上千倍,笔直地刺向柯卫卿的脸。
“难道,除了‘极好’二字,你就没有别的话可讲了?”
“没了。”柯卫卿极清晰地应道,他身上披着一件极为贵重的白狐皮裘衣,里面是雪白江绸面的长袍,是煌夜在今儿早晨赏赐给他的。
太监在为他沐浴、更衣时,献媚地说,这里里外外的衣袍,到手套、靴子,全是御用贡品,柯大人真是好福气,备受恩宠啊。柯卫卿却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无比的酸楚在身体里扩散开来。
穿再怎样奢华的锦衣,都不能改变他是男人的事实,就像天与地,乾与坤永远都不会倒转过来一样。
国家需要皇帝,需要皇后,因为那样才能长久安定。
煌夜若想要一统天下,首先就必须要使后宫安定,柯卫卿明白这个道理。
“柯卫卿!即使朕说了不会怪罪你,你还是这样回答朕?”煌夜打断了柯卫卿的沉思,他像是不死心一样,频频追问,如铁的拳头在膝盖上握得咯咯响。
柯卫卿不由得望向皇帝,他不是不明白“不怪罪”的含义,如果他直言,不要迎娶烁兰郡主,煌夜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
可即便不是烁兰郡主,也还会是其他女子,等待皇上纳入后宫,甚至册封为国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