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你觉得，孤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苓官曾是先帝御前的敬茶，陛下夸苓官心细度量大，像只茶壶，有趣得紧，所以从殉葬的人堆里把奴才救出来，放在身边。”
卫东东挥了挥手：“旧事不用提。”
苓官摇摇头：“陛下，先帝曾迷恋仙药，意欲追寻长生不老之术，所以信一切梦境预言，避鹿山就是这样来的，可令奴才不解的是，先帝那样痴迷的追随，却在重病时不再吃任何仙药……”
他最不愿意回想先帝，那位瘦骨如柴，依偎在锦缎中喘不过来气的老头，他每日要喝五杯参茶，一饮而尽，用尽全部力气，吊着最后一口气，那段时间，是他最清闲，也最清醒的时候，先帝的眼神慢慢变回壮年时的明亮了然。
“先帝对奴才说，你沏的参茶很好喝，若有一日孤归了天，还想喝，岂不得带着你一起上去才能办得到？”
苓官眉头搅在一起，平日喜气洋洋的脸，露出一股难掩的痛楚。
“奴才吓得魂儿都飞了，先帝一边咳嗽一边大笑，他拿出枕头底下压着的仙药，统统扔到地上，碎个稀烂，他又命奴才上去踩，踩成粉末。”
“先帝说，长生不老又能怎么样，他还是没人陪的孤独鬼，死，如今成了解脱，倒比吃仙药来的简单些。”
他一个人住着硕大的宫殿，没有绕膝的孩子，没有贴心的知己，甚至连娶回宫里的女子，都早早离世，好在他临走前，支吾族的族女下嫁，为他生了一个女孩儿，可他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彻彻底底地带着遗憾离开了。
苓官的回忆让自己更加苦涩，苓官曾经很想把这段经历从人生中彻底掐去，先帝在史书中，在所有人的眼中、记忆中，都是意气风发的开国国主，可在他们这些贴身服侍的眼中，就是一位古古怪怪，孤单又神经兮兮的老头，先帝从不说孤家寡人四个字，因为他全都知道，这就是他。
如今眼前的陛下，又将自己推到孤家寡人的地步上，苓官骨子里的记忆，仿佛又被谁翻了出来，他开始恐慌，恐慌后，是无力改变的无奈。
夜里的卫东东，心思更沉稳些，他不会发怒，也不会瞪眼，他就这样呆愣愣地听着苓官的故事，眼睛定在藻井中的壁画上，烛火盈盈灭灭，像他的心左右徘徊，白日里晓鳞毫无温度的眼神，让他害怕，想逃避，可他却大着胆子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伤害她，当一只圆滑世故的老狐狸。
她分明什么都明白，却不说。
她心里，仍觉得，是欠他的，所以无论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她都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成全他的胡作非为。
卫东东忽然一把抓紧衣襟：“孤家寡人……孤，最后也会走上这条路吗？”
苓官沉默许久：“不会的，因为陛下是真性情的陛下，永远不会改变。”
他慢慢滑到被子里：“对孤而言，晓鳞的支持，比什么都重要，可孤还是辜负了她的期待，但如果她不离开，孤还能想办法取得她的原谅，如果她真的离开了……孤该怎么办……”一起看书网手机阅读请访问，全文免费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