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另一个“我”被缚进韧性极佳的薄膜里，手脚并用地撑着茧衣向外张望，挣扎着想脱离这困境。
远方翻涌着的云雾里，一道颀长的身影若隐若现。
那人不紧不慢地走到我跟前，吊儿郎当的模样分毫未改：“重新看一次你的过往的确挺感概，差点就舍不得把这部分意识强行抓起来了。”
我眨眨眼：“这……是我的意识？”
“是啊，我刚刚特意去了趟思维之海，好把迷路的这小东西带回家。”我哥隔着光膜弹了下我的脑门，“鉴于这东西跟它主人的智力水平相当，所以要是等它自己找到路，还得过上好久。但如果用这种方式，等你过个几十分钟从茧里出来，记忆自然就恢复了。”
我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这人话里有话：“哥你是不是又在说我蠢？”
“没有的事。”他嘴角微微上扬，肩头洒满不知从哪儿来的温柔金辉，“小旭最聪明了。”
“思维之海是什么东西？这是我的意识吗？但意识为什么可以具象化？”我完全不信他最后那句话，指尖戳了戳身侧的意识体，“还有，哥你为什么能进来？”
“的确是你的意识，思维之海是脑科学研究方向的科研人员给强行起的名字，你就理解成是自己的精神世界就行。”这人无所谓地耸肩，“至于我为什么能进来……是因为数据连接具有可逆性。人类既然可以连入AI的源世界，那AI自然也可以用类似的方式进入人类的精神世界。”
AI？
我十分困惑：“哥你提人工智能做什么？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可以在这儿。”
“刚夸完你聪明，怎么就又傻了？”他啧了声，眼瞳中的黑色在我的注视下慢慢变淡，“我能在这儿，当然因为我不是人。明白吗小蠢货？”
……？
我更懵了：“你不是人？”
“对。”这家伙坦坦荡荡地点头，肩膀上落下的光芒越来越多，炽盛得让我不禁眯起眼，“我不知道阴差阳错之下寄宿在Adam数据库里的自己算不算活着，也不知道现在具备的思想和意识到底是属于我本人的，还是代码衍生出来的。但无论怎样，人肯定是算不上了。”
“我一开始就不同意换个身份再用仿真体回来，但父亲太过执着让我‘活着’。在Adam身上试验出的技术刚有了突破，便立刻一意孤行地为我安排了‘回归’。”
“父亲之所以那么坚决地推行Iris计划，既是为联邦考虑，也是希望能让我俩好好活下去，但我不想看到他继续犯错，被私欲驱使着去触碰永生这一禁忌的领域。Adam的这轮失控是最后的警告，人类不会再有第二次压制它的机会。”
“我会在Adam重塑的关键节点加载自毁病毒……并入侵它的人格代码，将这个潘多拉盒子彻底关上。”
一直说着我听不懂的内容的他忽然顿了下，无奈地隔着光茧抚摸起我的脑袋，头一回在我面前露出无比温柔又无奈的模样：“笨蛋……哭什么？”
我……在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