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子斜卧于藤椅中,摸出一封信来,就着暖软夏阳,展开信纸,信来自上蔡夫君,内容极简,仅赋诗一首。
陆舒窈捧着信纸,默默喃念:“云鬓缭乱衔嘴边,红帐弄纱盼流连。谁家郎君攀玉柱?莫问莫问怯羞颜。若道娇儿尚堪否,螓首浅埋不敢言,君怜,君怜,雪藕一片……呸,登徒子好色赋,亦,亦有不如……”念着念着,啐了一口,眉眼轻笑,俏脸绯红,继而,眸子一弯,也不知想到甚,浑身轻颤,羞难自胜,捧起信纸遮掩住滚烫的小脸蛋,金履玉足轻轻踢,荡漾金纱一片。
这时,罗环领着一队白袍沿竹林清溪而行,待入庄院中,见藤椅中的少主母俏笑嫣然,不敢多看,按着刀,疾步来至近前,含首道:“回禀少主母,罗环奉郎君之命,至今而始,将入吴兴别庄,诸事已毕,故来请行,尚请少主母示下。”
陆舒窈捏着信纸,缓缓起身,笑道:“罗首领但且自往,部曲幸苦,每人赏钱三百,良酒一盅。待得来年,夫君归来,另有他赏。”
“诺。”
罗环领命欲去,却听少主母又道:“夜拂也已怀甲,不可无人照料,且领两婢前往。”说着,向抹勺点头示意,抹勺当即唤过两名小婢。
“多谢少主母。”
罗环屈身拜谢,随即领着白袍退却。
年初,华亭刘氏于吴兴置别庄一栋,庄园极其简陋,拢田甚少,不过数十顷,碎湖命人大事修缮,且已遣五百白袍入内。此事,华亭上下皆不解,然乃郎君之命,无人敢违,抹勺也早有疑惑,看着罗环的背影,忍不住脱口道:“小娘子,吴兴别庄,园旧田瘠,为何大管事……”
“勿需多言,此乃夫君之命。”
陆舒窈淡然一瞥打断了抹勺的话语,心中暗自生奇,夫君行事,向来谋定而后动,即作此命,想必乃有深意,亦或吴兴周氏,非也周氏何虑……
“嘤斛,朴咙……”
恰于此时,内院传来丝丝箜篌声,小仙子思绪一断,捧着信纸,复落藤椅,秀眉捕捉着音阶,时凝时舒,待得一曲毕罢,转首望向声音来处,眸子眯起来,轻喃:“闻音而知人,奈何,缇萦性刚,尚可救父,文姬贞烈,却难宜家……”
“扑咙……”一声篌音,盘天绕柳,不知何时,黑白相间的俏影,抱着箜篌,浅步而来。
“格格……”陆舒窈皱着鼻子,浅浅一笑,将信纸揣入袖囊中,款款迎向来人。
二女对行,宛若仕女游园,漫不经心而温馨,七月流火之季,刘氏庄园静湛清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