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莺蜷缩于车壁,抱着双肩,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银牙咬得格格响,恨声道:“汝,并非余莺之夫!汝,当遭天谴!”
“天谴乃何物?天也,天也,居头之颠也!骆隆乃丧家之犬,唯余骨胆中生,何惧于天!”
骆隆裂嘴一笑,璇即,蓦地从辕上跳起来,指着头顶红日,大声叫嚣,面上神情极其激动,继而,眼神一黯,软塌塌的蹲下来,轻声道:“汝所言非差,骆隆,恰若,汝养之犬!”
闻言,余莺眉梢一颤,欲言又止,而身上的酸楚则由四肢徐渗入内,浸得人浑身难耐,半晌,眸子一敛,而后,徐徐开眼,冷声道:“休得多言,余莺誓不于汝戴天!”
“唉……”
骆隆长长一叹,整了整零乱不堪不衣衫,紧了紧颔下冠带,拾起辕角木屐套足入内,掌着厢门起身,头一歪,朝内轻笑:“汝之美鹤,来也!”
美鹤来也,马蹄震得地皮颤抖,亦如余莺的冰冷的肩头,骆隆那厮下车了,她抽了抽鼻子,强忍着身下痛楚,扯过车中被撕烂的裙子,欲缚于身上,却遮上难拦下,嘴巴一瞥,狠狠的将裙衫扔在角落里,复踹了一脚,恁不地正中车门。
“呀!”
一声痛呼,余莺簌地缩回脚,小小的玉足边缘染着血迹,针刺般的疼,心里好难过。
“蹄它,蹄它……”帘外蹄声越来越重,以手背抹了一把脸,暗暗嘱咐自己,切切不可落泪,将边帘悄悄挑开一线,眯着眸子一瞧,黄沙飞扬,白浪暴滚,中有一骑,白骑黑甲红盔缨。
“希律律……”
飞雪顿步于老牛身侧,赫得老牛哞哞直退,刘浓瞅着慢悠悠走来的骆隆,眼睛越眯越细,冷声道:“祖约、祖延,乃汝之意否?”
骆隆未答,将胸前冠带撩抛至后背,慢条斯理的一揖:“英豪,将亡!故而,豕犬相逐!”
……
“老将将亡,其鸣已衰!”
王敦坐在矮案后,案上置放着樗蒲盘,两壶五木斜摆左右,大将军时而抓左壶飞掷,俄而执右壶五木巧旋,五色琉光晃得人眼花缭乱,若言技艺,当不在袁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