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女正面上一喜,嘟了嘟嘴,用力的捏了捏小拳头,横指摒退一干小婢与随从,拽着裙角,紧随其后,粉丝履飞扬,把一地的野草踩得弯身伏腰,心想:阿姐所言在理,美鹤欢喜端庄弱女子,便若那陆令夭……
刘浓按剑徐前,小女郎拧着裙子飞于其后,前者青冠月袍,身姿颀长;后者一身粉裙,娇小玲珑。当此际,天苍而草青,人融于画,画中含情。
待至亭中,刘浓稍作沉吟,徐徐转身,皱眉凝视袁女正,正欲作言。
袁女正眨了眨眼睛,猜中了他的心思,踏前一步,微仰着脸,娇声道:“勿需言,阿父有大娘,二娘,三娘,数不胜数……君也有陆舒窈,顾女郎,尚,尚有桥女郎,为何便不可再多一人?”说着,拧着手指,咬唇道:“况乎,袁女正,十三岁便爱慕思君,君何故自作不知,女正并非年幼,知晓情为何物也,每日皆悠思,逢夜必入梦,君,君可知也……”
眼泪滚下来,一窜窜,小手胡乱擦,把腮红擦乱了,将唇色抹没了,却更显姿丽与娇柔。稍徐,张开指缝偷偷一瞧,见美鹤正徘徊来去,心中一喜,怯怯的再道:“女正不争,女正只是欢喜美鹤,为何定要令女正难堪呢?女正不喜尚兄,喜,喜刘瞻箦……”言罢,瞅准时机,一头扎过去,死死的抱着刘浓的腰,再不肯放。
“嘤嗡……”
恰于此时,一缕笛音不知从何而起,盘旋冉展,似舞若弄,来往穿梭。
刘浓神情豁然一松,轻轻推开小女郎,正色道:“小娘子情怀如素,刘浓非聋非瞎,岂敢轻亵,奈何,奈何刘浓此身已赋于人,且负人良多矣。是以,尚请小娘子见谅,刘浓尚有事在身,先行别过。”言罢,一卷袍袖,匆匆窜下山。
“何来笛声,恁地可恶!”
袁女正细眉一竖,提着裙摆追上去,奈何脚小,跑不快,不多时,便只能看见青冠月袍越来越淡。待回小桥畔,小女郎顿住脚步,抹了抹脸颊,掂起小脚,叉着腰,指着仓皇逃走的牛车,怒道:“言而无信,终日窜逃,忽尔江东,俄而江北。且待一日,女正定将汝捉住,拔翼剪翅,教汝乱飞……”
女婢扶着小女郎,轻声道:“小娘子,华亭美鹤若是剪了翅,便不是美鹤了……”
“休得多言,不剪美鹤之翅,便,便剪汝之头!”小女郎鼓着香腮,余怒未消。
“哦……”女婢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言,扶着小娘子踏上牛车。
牛车追寻着笛声,穿出竹林,直抵路的尽头,在一排桂树下,停着一辆华丽的牛车。
车中迈出一婢,手中捉着青玉笛,提着裙角,轻盈奔来,朝刘浓递过一封信,嫣然道:“小娘子言,若婢子鸣笛,刘郎君定然寻笛而来,果然如此呢。刘郎君,我家小娘子向刘郎君问好。”
刘浓接过信,揣入怀中,问道:“宋小娘子,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