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耽也朗朗纵笑,少年郎初涉仕政,经历几多人心擅变,与年前相较大有不同,更显稳重与内敛,不时打量着刘浓,暗道:瞻箦居北,大不易矣!年前之瞻箦,便若玉树秀风,美而华彰。而今之瞻箦,若玉藏匣,神气内秀,凭增几许气度,巍峨若山。
俩人并肩行骑,刘浓问及谢奕与褚裒。
袁耽眉毛一挑,笑道:“季野尚在吴王府,无奕现拜晋陵太守,兼任镇北军步兵校尉。月前,已与阮氏女郎阮容蒂结连理。成婚之日,无奕尚且思念瞻箦,对月长叹,扼腕不已。君可知何故?”
“莫非,复提指腹为婚也?”刘浓想起了谢奕,满脸笑容,倏尔又思及谢奕昔日所言,禁不住摸了摸鼻子,心中却一阵柔软,思绪飞入了华亭,暗道:听闻绿萝所出,乃是大胖小子,小子命好,将讨才女为妻……唉,其父多劳……
“哈哈……”
袁耽乐不可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伏在马背上喘了一阵,指着刘浓,歪嘴笑道:“然而非也,无奕确曾提及此事。然则,无奕所忧者,却并非此事。而乃……”一顿,正色道:“君不知也,那阮氏女郎不仅美若云娥,擅为琴缶,更极擅辩谈。将入喜房之时,檀口吐难,命无奕辩之。无奕左思右想不可得,故念瞻箦,终夜未入矣!”
刘浓神情一怔,剑眉乱跳,裂嘴笑道:“竟有此事?!哈哈,无奕,无奕也……”
二人相对大笑,言语之时,已进历阳城,刘浓欲入刘氏历阳商肆,稍事休整。袁耽不允,兴致冲冲的领着刘浓逛遍历阳城,指东点西,一路介绍。刘浓见袁耽眉飞色舞,深同其感,牧民于野,便若播种于土,故土难离,便作此解。
竖日,袁耽送饯至渡口,横江渡淤泥已尽清,可容中型兵船往来,二人迎着风,并立于山坡上。袁耽大袖飘冉,慢慢的坐在石头上,眼望着滚滚大江,神情竟显几许落寞。
石头光滑无比,显然,时常有人孤坐于此。
刘浓默然坐在他身侧,隔江遥望彼岸,轻声道:“昨夜星辰昨夜风,大江滚水浪淘东,非是英雄不知泪,风露中宵见从容。彦道,往事已枉,何不却此羁绊,振翅从容。”
袁耽裂了裂嘴,想漫不经心的笑一笑,笑容却滞在嘴边,挥了挥手,好似欲挥去那恼人的烦忧,忧色却写入眼中,只得怅然一叹:“旧宿星夜,匆匆离别。至此而后,袁耽时常中梦忽起,宛觉伊人犹在,其音犹存。瞻箦莫笑袁耽,便若君幼时所言,情之一物,不知从何而起,不论早晚昼夜,辗转于身,再难去矣!罢,且随它,由它,任它。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猛力一抖袖,负于背后,笑道:“瞻箦,君之喜事将近,袁耽指日必回,届时,你我再畅谈谋醉!”
兵船已靠岸,骑士连人带马鱼贯而入。中有一人,身着男装却乃女子,是丁青矜。余杭丁氏商肆已拓至徐州,曾赠上蔡下等布匹若干。
刘浓默然无言,沉沉的拍了拍袁耽的肩,按着腰剑,行向渡口。
袁耽忽地记起一事,拍了下额头,追上刘浓,沉声道:“尚有一事未道及瞻箦,月前,元子大败徐龛于徐州,入建康娶南康长公主,拜驸马都尉,加辅国将军,任琅琊郡守。曾致信于袁耽,希与瞻箦一晤,了却旧事。往事已枉,尚望瞻箦思之。依袁耽之见,你我旧情深重,何不容其……”
“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