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状洋洋,虽是一身雪白内装,却更增仙姿,但见得美郎君星目璀璨,夜风缓缭乌发,不尽妖娆。
祖逖哈哈大笑,把盏一扔,唱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咏着,咏着,提起塔边长剑,起伏就舞。
刘浓神情飞扬,走到塔廊,取出楚殇,也不管浑身内裳飘飘,不太雅观,纵剑与祖逖共舞,两人你来我往,剑光如雪,翻飞如潮。
一舞毕罢,二人落坐苇中,背靠着乌桃案,遥望着苍穹星月,祖逖扶了扶头上之冠,喘气道:“瞻,瞻箦,自此一战,经年内,祖逖再难北进。然,石勒与刘曜也休想卷骑复来。长安,长安也,祖逖自知命难久矣,终生亦难见之。唯望瞻箦莫弃北地之民,厉兵秣马,复我泱泱衣冠!”
刘浓心中一恸,沉沉一揖:“将军何故言此?将军只需惜身蓄养,当可复图……”
“且听我言!”
祖逖挥了挥手,雄壮的背脊紧靠矮案,嘴角抹着一丝苦笑:“人贵自知其命,祖逖之命已止于洛阳。相较越石,祖逖已然所获良多,夫复何求?!”深深看向刘浓,沉声道:“你我皆乃世家子弟,当知世家之难,若祖逖归去,北地何如,实未可知。莫论如何,希瞻箦谨记祖逖今日之言。”一顿,正色道:“却家可矣,莫却阖族!”
“将军……”刘浓再度一揖,未作续言。
祖逖苦笑:“祖氏子弟,不可掌兵!若领兵于北,恐祖逖终年心血,毁于一旦矣!他日,若瞻箦可指长安,祖氏若有余子,可入得瞻箦之眼,尚望瞻箦……”
刘浓心中潮起潮涌,面色却浑然不改,揖道:“将军,但使刘浓余气尚存于胸,绝不忘将军今日之言!”言至此处,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将军,但且宽心,祖氏……必然,绵存北地!”
“甚好,甚好,若是有酒,当不醉不归矣……”
祖逖背擦着矮案,缓缓卧于席中,学着刘浓往日模样,以手枕头,翘了个二郎腿,眼角余光,不经意的瞟过廊口。
廊口,光寒陡现即逝。
刘浓面色淡然,慢慢放松身子,斜卧于席,嘴角微裂,星目开阖……
……
待作别祖逖,刘浓背心微冷,默然牵过飞雪,轻轻一夹马腹,头也不回的离去。
将至营口,遇见骆隆。
骆隆神情焦急,待见刘浓归来,眉目豁然一松,懒懒一笑,打马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