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谢小娘子了,刘浓谢过。”刘浓朝着谢真石深深一礼。
功课已毕,与谢奕并肩行于院中小道,刘浓犹在思索王羲之的“一”字有何关窍,左手负在背后,右手拇指与食指轻轻点扣。
自那日在山颠对日吐露心迹后。谢奕与刘浓、褚裒走得极近,相交称心甚至有超过桓温之势,笑道:“瞻箦如此在乎书法,莫非日后欲待中正评合再经吏部任职?”
刘浓本不欲瞒他,遂点头将自己的打算说了。
谢奕心思稍稍一转。便知刘浓在担心甚,中正评合与吏部审核时,书法是至为关键的一项。刘浓欲谋太子舍人,即便有纪瞻提名引荐,但以其次等士族身份而言,定会遭受多方诘难,若书法不堪入目,怕是美玉染瑕。奈何书法非同其他,自己也无甚他法,只得宽慰刘浓:阿父与小妹定会襄助,莫要忧心!而想去溜马一事也就淡了。
二人穿出柳道,将至谢裒院中,谢奕与刘浓作别,沿着院墙直出水庄找褚裒去了。
刘浓看着谢奕宽袍大袖的背影,微微一笑,谢奕便是十六位太子舍人之一,对其而言不值得任何夸耀,但自己却需得砥砺而行,切不可大意。
将将踏入院中,便听谢裒在室口唤道:“瞻箦!”
刘浓一抬头,目光便是一顿,不动声色的吸进一口气,暗中徐徐拂于无迹,几个疾步踏至水阶下,揖手道:“老师,弟子练字已毕,特来告辞,待明日再来。”
谢裒看着阶下的美玉弟子,心怀甚慰,抚着短须笑道:“甚好!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你之文章正待磨砺,而书法切莫贪功妄进,便与阿大他们一起练练,放神而致远。”
刘浓目不斜视,答道:“是,老师。”
谢裒脸上笑意更盛,稍稍一想,又道:“想必真石已告诉汝之师兄王羲之顿笔一事,其所书之‘一’字为何?汝回去好生思之,待明日来时若有所得,再回禀于我!然则,仅作此思,不可再生他念,今日亦不可再行练字!知否?”
刘浓端眉肃心,深深揖手一个,答道:“谢过老师教晦,谨尊老师之命!”
谢裒满意的笑道:“嗯,去吧!”
“老师,刘浓告辞。”
刘浓再度一个揖手,转身,正欲离去。
谢裒却好似想起甚,又道:“且慢!”待刘浓回身,笑道:“明日,将纪郡守借汝之《易太极论》携来,纪郡之《易》,为师尚未睹也。”言语间略见涩然。
刘浓笑道:“是,老师。”
“嗯……”
谢裒抚着短须微笑,眼光不经意的一侧,神情由然一怔,随后眼睛微眯,朝着右侧淡然笑道:“周太守,此乃褚裒之弟子,华亭刘浓刘瞻箦!”说着,又对刘浓招手,笑道:“瞻箦,且来见过吴兴周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