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换了一个姿势仰躺在榻上,声音里带着获得满足之后特有的餍足和慵懒,“留下也没事,外面都是朕的人,郭让会处理好的。”
“还是不麻烦郭公公了,”私情不妨碍公事,这是两人都没有说出口的默契协约,“雨后地泞不方便狩猎,这里也没什么事了,陛下明日回吧?”
竟然还没有忘记这个,虽然卫青的公私分明是自己乐于看到的,但是对方毫不留恋地从自己床上下去就走,刘彻还是感觉到一点微妙的不爽,他别有深意地瞥了卫青一眼,“明天回去,你骑得了马?”刘彻可不认为自己在床上如此无能。
“若是不得不骑,自然也骑得。”忍呗。
这话说得让人心疼,刘彻收起自己的那点不爽,想了想,“不管明天还下不下雨,咱们都乘车回去,你骖乘就好。”
车驾五柞宫自然都会备着,以建章监的身份,骖乘也不算奇怪。卫青点头称诺,临走前把开了很久的那扇窗子关好,将夜风阻隔在窗外。
夜过三更,郭让公公竟然还尽职地侯在门外,看到卫青出来吓了一大跳。旁边在宫室左右警卫的刘彻的心腹侍卫见的多了,若是卫青明早从陛下寝室出来他们都可以熟视无睹,但是半夜出来,他们竟也不敢认定这是有事还是没事,眼神中反而多了几丝好奇地探寻。
卫青只对郭让公公点点头,“公公辛苦,陛下刚刚睡下。陛下有令,明日回宫。”
“奴婢明白。”郭让是何等机敏之人,马上恢复镇定,拿起身旁的一盏宫灯,替卫青在前面引路,“天黑路湿,我送卫大夫回去。”
卫青道谢。他的住所和陛下的宫室有长廊相连,长廊避雨,只是夜里有风,还是有些雨滴随着夜风飘落到卫青的衣襟上,带来点点凉意。
卫青的步伐如往常一样稳健快捷,然而绕过一个回廊,脱离了其他人的视线,卫青脚下突然一滑,差点摔倒,幸亏郭让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郭让无奈地摇头,轻声喟叹,“你这是,何必逞强……”夜色中的少年,明明连加冠的年纪都还没有到。
不仅是逞强,还是自寻苦吃。卫青的唇角无声地上扬,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天意。
“我啊,在之前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被人抱过……”
三岁在郑家,生父侍他如仆隶,十一岁回归母家,他已不是可以在母亲怀中撒娇的幼童,亲人怀抱的温度,一开始便与他相距甚远。
如果不是童年所遭遇的家庭没有半点温暖,他不至于在刘彻的温情中沦陷;如果他遇到刘彻时的年纪再大一些,他可能已经被生活磨砺的心坚如铁,始终理智地和刘彻保持好距离。
——只是现实中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