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卫青的眼中才真正闪过一丝惊慌,他用手指抓紧自己的衣服,一瞬间手背上青筋暴起——但是他稍后说的话,语气却是平稳的,声音虽然低微到近乎呢喃,却正好可以让面前的人听到:“也不一定吧,您或许不知道,卫青并不是卫家的孩子,我和三姊,虽是同母所生,却并不同父……”
管事愣了愣,他先前只知道卫青在一年前是和卫子夫一起被陛下从平阳公主府带走的,却不知道他们只是同母异父的姐弟,不过这一点小误会,并不怎么要紧。
管事嗤笑了一声,“傻孩子,你根本不懂,你三姊在不在乎你根本就不重要,”大长公主府的管事俯下他那高贵的身躯,在卫青耳边轻声说道:“重要的是我们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卫子夫为什么滑胎的理由!”
“如果卫子夫没有因为你的死亡而受惊悲痛伤了胎气进而小产的话,那就我们来帮她好了——结果都是一样的。”
而且杀掉卫青,也可以先让皇后出口恶气,一个小小的奴隶,掀不起风浪,但是有一个韩嫣就够碍眼的了,再来个新的——还是尽早除了的好。
一箭双雕。
卫青却摇头,“不可能,三姊在宫里,怀着陛下的子嗣,陛下自然会派人保护她,不是你们想害就能害的!”
还没有意识到卫青在套话的管事因为自己的权威遭到质疑而万分恼火,“宫里?你以为未央宫谁说的算?不是你的陛下,而是我们窦家!宫里的人,都必须听窦家的!”
言下之意,卫子夫身边的侍从中已经有人倒向了大长公主。
卫青皱了一下眉,他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抬起头,和管事对视。管事这才发现,少年原本的那双柔和温润如春水的眸子,骤然冷厉起来,寒冻三千,冷如一夜朔风白雪覆平原。
“虽然我对陛下并不是很了解,不过,”少年的身量还不足够伟岸,在三个成年人面前尚且显得瘦弱而单薄,但是他的身体突然动了,向左侧步,卫青的五指稳稳握住身旁仆从腰间悬挂着的长剑的剑柄。
“和你们比起来,我更相信他才是天下的主人!”
身形转动,宝剑出鞘,两个人的距离太近,提灯的仆从刚刚反应过来,卫青已经举起宝剑,刺向他的心脏。
然而管事带来的两个壮汉也不是一般的仆从,另一个大汉瞬间扔掉手中的水桶,拔出自己的佩剑,来不及计算距离,剑尖斜劈向卫青的肩背,卫青若想躲开他的剑,就只能放弃刺杀他的同伴。
但是卫青没有躲。任凭后背被剑尖凶猛地划开一道长长的血痕,卫青只管把手中的长剑狠狠插入前方仆从的心脏,然后也不浪费力气拔剑,直接接住死去仆从手里的油灯,转身砸在另一个仆从的脸上。
你赠我以冷水,我还你以热油。公平。
灯盏里的灯油溅到仆从的眼睛里,比卫青高了一头多的大汉痛得哇哇乱叫,卫青顺手夺过他手里的剑,一脚把他踹到了墙上。
眨眼之间干掉两个人,卫青倒提染血青锋,转身来寻管事,管事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二话不说,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