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尘浪
银环与非期从盛夏走到初秋。
他们泛过舟采过花,凑过庙会热闹,享过雨声淋漓,挤在同一把伞下,吃过同一个糖人,见过世间繁华也在深山老林里做窝。
找到了那条销声匿迹的蛇,发现不是改了而是变本加厉躲在偏远村子里装起了山神吃人婴孩儿,非期收了她后才算真的松了一口气。他将内丹蛇胆都都以佛珠送了回去,银环拉着他挤进人间烟火里,好像是要将他前半辈子缺失的一次性都给补回来。
非期望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失神,怔怔望上许久却不知心头是什么滋味。
有时候明明从他手中尝到蜜饯香甜,可尝着尝着舌根却泛上苦来,于是控制不住一遍又一遍推开,魂灵都在颤抖。可甜到苦涩,又忍不住望了一眼又一眼,深夜里总在想要是能抱抱他该多好啊。于是无数次伸出手,指尖却永远都是冷的,随后恍然闪过狰狞的蛇影,堕入挣扎不开的梦魇里。
那样的心情究竟该以何为名,非期也不晓得。他只是舍不得又抓不住,只能将所有禁锢在冰冷的面容之下。
花在一瞬间开放,却原来盛开过后是要渐渐凋零腐烂的。
非期听过花开的声音,也一直听着花败落。银环明媚的笑容总在他眼前,秋水般的眼眸含着烫人的温度灼灼的望着他。非期每看过一眼,每记下一眼,便觉得花瓣多溃烂了一分。
他慌乱无措,在夜里隔着衣袖偷偷拉住银环的手腕,却自己怎么也握不住。他想,究竟怎么样才能拉住他。
恐惧如影随形,日日加剧,偶尔银环离开片刻他都莫名惧怕。可惧怕什么他也同样说不清楚。他生来妖异,又在纯然的近乎扭曲的环境下长大,从来一个人,只有师父教过他戒律道理,没人教他何谓情何谓爱,他一窍不通,只能跌跌撞撞摸索。
灯会上灯影煌煌,他观察着红尘俗世人,忽而停住了脚步。
银环在璀璨烟火下回首。
非期嘴唇微颤:“你有可何想要的?”
银环没听清楚,拉过他问:“你说什么?”
非期顿了顿,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我问,你有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