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环拗了半碗蛋羹,忘了吹便送进嘴里,烫得直吸气。叶晚秋急忙将手边的温茶递过去,银环囫囵将蛋羹咽了,捧着茶喝了一口。
“嘶,吃急了。”
叶晚秋见他还笑盈盈的,蹙眉道:“无人同你抢。可烫伤了?还疼么?”
“没事儿。”银环吸了口凉气,“老毛病了,我都习惯了。来,我尝尝叶先生剥的虾是个什么滋味的。”
叶晚秋张口欲言却不知该说什么。
银环吃虾吃的高兴了,一抬头见叶晚秋盯着饭碗看,眉头略微蹙起,好笑道:“你怎么老爱皱眉头,以后老了眉心就有了痕迹,你本就不是和善的面相,小心以后长成个凶巴巴的老头子。”
“我心中煎熬,自然皱眉。你既烫疼了,如何笑的欢喜?世上有一个笼子,里头多是带着面具表里不一的人。我喜江湖,便是因江湖的善恶虽也未必一一能分辨,但总有许多纯善之人值得倾心相交。”叶晚秋斟酌措词,“冷姑娘,我当你是朋友。”
银环浅浅笑开,他偏头瞧着说话不看人的剑客:“我初见你时差点儿以为你是冰雪化作了人,后来我发现不是,便觉得你是不爱说话的独行侠哑巴狼,现在发觉你依旧不是。你对着我还是挺愿意说话的么。”
叶晚秋解释道:“话不投机,自然不语。”
银环点了点头:“是啊,话不投机,所以索性不说。没人心疼,自然要笑。然后笑着笑着,就习惯了。比如你啊,你疼了还是高兴了,不都是如霜似雪的神情么。”
叶晚秋沉默下来,银环也没有再说话。身边食客交谈的声音“嗡嗡嗡”的,更显得他们二人的安静。
吃了午饭,银环趁着今日无风,去了后院补觉。叶晚秋搬了条凳子坐在他身边擦剑,柔软的棉布握在手中细细的擦拭过雪白的剑身,叶晚秋抚过贴近剑柄处,刻在剑身上的两个小字,蓦然出了神。
他忽而记起年幼之时他病了,喝药的时候嫌药太苦不肯喝。他自小是个冷性子,不爱喝药也只是抿着唇不言语,那时母亲便会捏着甜腻的蜜饯轻声细语的哄他,慢慢拍着他的脊背看着他将苦药喝尽后便将蜜饯塞进他的嘴里,说是甜嘴。
多少年前的记忆了,母亲温婉的面貌都模糊不清了,只记得蜜饯甜到腻味,不记得药是否真的很苦了。对了,他打小口味淡,不爱吃甜也不爱咸辣,只是母亲总爱给他的荷包里装上许多糖,不论什么事都拿糖来哄他,说是孩子就该甜些,于是他也都吃了。
“霜降?这是这把剑的名字?”
银环不知何时醒了,倾身凑过来看。
叶晚秋猛地一让,偏头望向银环。
银环抬眼回望他,神色颇为无辜:“我吓着你了?哦对,你不习惯同人靠太近。”
叶晚秋脊背紧绷,薄薄的嘴唇紧抿成一线:“没有。霜降……也不是剑的名字。”
原已是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