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难得下了场大雪,粉墙黛瓦碧湖流水都被一片苍茫笼盖。
风谦和的敲打上门窗的时候,银环坐在炭盆边抱着打瞌睡的猫盘整一年下来的账册,炭火烧着将房里烘得暖融融的,地下铺了厚厚的一层毛绒毯子,赤脚站着也不会冷。
呼啸寒风席卷绵绵白雪,一缕春风藏在其中飘然而来。
银环听见外间的窗户被叩响,三下,不疾不徐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温文。他诧异的将桂花抱进猫窝里,起身穿了鞋,走到外间打开窗,风裹着雪还未来得及糊他一脸一身,窗户便被人反手关上了。
楚留香进屋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沾满风雪寒意的斗篷脱了下来团成一团,他记得银环怕冷。
银环瞧见委委屈屈团成一团的斗篷,自楚留香手中拎了过来,桂花睡着,他放轻了声音,道:“糟蹋完你明儿也不用穿了。”
他拎着斗篷到门边,抖开来将落雪拍打下来,“风大雪大的,怎么来了?”
楚留香低咳一声,踱步凑到银环身边,握拳遮挡住了嘴唇并半张脸:“恰好路过。”
恰好路过,望见灯光映窗照透雪。
屋外是呼啸冬雪,屋内是暖如三月。银环只穿了里衣,外头搭了一件外衫。
这是他们相识的第九个年头。甚是长,他掰着手指头数过。又甚是短,他和他好像还是一如当年不曾改。
银环低垂眼眸,神色淡淡。
恰好遇见,恰好路过。
楚留香从怀中掏出块叠得齐整的手帕,里头应是包了东西,凸出来一个圆。
银环将斗篷搭到挡在门前的实木雕花屏风上,“哪回不是路过。”
他将斗篷理顺,“我这客栈的地铺打着很舒服么?”
楚留香站在他身后瞧他,越听他数落唇盼的笑意便越是深,他开口忍不住一声轻笑溢出唇,极为诚恳道:“舒服。外头的床再好,总不如你这儿的地板睡着舒服。”
银环回头瞥他一眼,正要开口,却见楚留香撤开帕子露出个银镯子来,“哝,冷老板瞧瞧,用这个抵了楚某的房费好不好?”
银镯子……
银环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手,楚留香愣了一下,温声问道:“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