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骞过了两炷香的功夫才回来,猫鼬一直担心这个过程中顾羿会出事,好在什么都没发生,没有人要来胁持顾羿,医庐大门也依然紧闭。很快他就在雨中看到徐云骞的身影。对方没有撑伞,一身雪白道袍被打湿,他左手袖子上有血,血迹斑斑显得尤其刺眼。
猫鼬知道他爱洁,一眼就能看出怎么回事,这位正玄山的正统刚刚杀了人。
徐云骞脸色不太好,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径直走过来,看都没有看他,想要推开医庐的门,猫鼬下意识挡在他面前,“你不能进去。”
徐云骞只是冷冷看着他,他刚杀过人,身上带着一股血腥味儿,猫鼬一直怕他,他早就听闻宣竹尸体挂在正玄山大门口的事迹,对这位掌教怕得要死,但他袖中滑出一把匕首,挡在徐云骞面前,重复道:“你不能进去。”
猫鼬感觉到对方应该不太好,他坚定道:“你想罚我可以日后罚我,现在你不能进去。”
关心则乱,徐云骞不懂医理,他进去没有丝毫作用。
徐云骞停了停,深喘了一口气,仿佛在极力克制自己,猫鼬都懂得道理,他当然也懂。
猫鼬看他听进去了,声音放柔了些,“已经动手了,不论你想干什么都迟了,你只能信他。”
徐云骞不可能这时候把顾羿抢出来,他已经错失良机,顾羿已经开腔了,顾羿在进行了一场豪赌,他赌自己的命没那么烂,徐云骞只能相信顾羿,或者相信蓝臻,顾羿自己走的这条路,不受任何人的约束,他们会把命带回来。
徐云骞停了。
猫鼬收回匕首,心中有些后怕,如果徐云骞刚才动手,他应该已经死了。猫鼬第一次看到徐云骞流露出别的神态,他平日里是极其冷淡的,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但今日却让人恐惧到让人后脊背发冷。
他猜自己看到了徐云骞的另一面,通常看到了下场都不太好。他被顾羿送给了徐云骞,是给人当属下的,刚才的举动属实是大逆不道,徐云骞又不是顾羿那样能任由他以下犯上,他把匕首把手递出去,“你罚我吧。”
徐云骞看了一眼匕首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你说得对。”徐云骞进去没有丝毫作用。
猫鼬有些怔愣,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徐云骞果然没有再往前一步。猫鼬收回匕首,看到徐云骞身上湿淋淋的,轻声说:“去换下湿衣吧。”
徐云骞一动不动,他不能走,顾羿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得在这儿。猫鼬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多说,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件披风,披在他身上,徐云骞看了他一眼,猫鼬是被顾羿送给徐云骞的,如果顾羿死了,猫鼬的职责应该是给徐云骞养老送终。
徐云骞和猫鼬一言不发,两人等在门口的游廊。
猫鼬小心去看徐云骞的表情,对方手上沾着鲜血,祝雪阳的血在他手上凝固了,徐云骞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他没有擦拭手里的鲜血,也没有换下一身湿淋淋的衣服,一言不发盯着医庐,脸色阴沉得吓人。
猫鼬听说这些修道之人修到极致要么进入无情道,要么走火入魔进入妖魔道。
徐云骞像是一把被崩到极致的弓,懊悔与无能压迫着他,正玄山的阴暗面沉沉坠在他身上,他处于某个点,顾羿会成为压倒徐云骞的最后一根稻草。
猫鼬猜测,如果顾羿今日真的死了,正玄山不会只死一个祝雪阳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