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被乙辛引进去的,小胖丫头看着小,但当过很多年的侍女,这方面倒是很娴熟。胖胖的小丫头在身后看着,好像真的提防云锦对顾羿做点什么。白鹤宫以前是方蒙的住所,方蒙好`色,雕梁画柱上细细描绘着美人图,一幅幅展开来,顾羿似乎对自己的住所长什么样毫不在乎,他未曾动过这里一丝一毫。
床幔后躺着一个人影,顾羿脖子上、手腕上、脚踝上都缠着一圈绷带,像是一个已经被撕碎的人又重新缝合。
顾羿身上都是伤,这个恶贯满盈的魔头看上去那么脆弱,只要云锦用力就能弄死他。可是他不能,他能很明显感觉到背后的目光,那小胖丫头坐在椅子上,露出不符合她长相的表情,但凡云锦想干什么,估计还没动手背后的乙辛就能先动手。
看到顾羿的那一刻云锦就知道他根本活不了,宁溪做的打算大概是让他在顾羿房中掩人耳目,三日之后直接弄死他,死人不会说话更不会泄露消息,云锦是不是细作都无所谓。
云锦被韩宝延大张旗鼓送给顾羿,韩宝延根本没在他身上下什么心思,也就是试试顾羿是不是像方蒙一样好`色,如果顾羿对云锦不感兴趣,那他最后只是一枚弃子,韩宝延此举恶心顾羿的意思更大。
云锦也没问顾羿这是什么情况,他不想知道顾羿为什么突然这样,知道的越多他死的越快。云锦是被叫来伺候人的,他硬着头皮坐在床边,顾羿仿佛发烧了,身上全是汗,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没想到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也能引起怀疑。
顾羿刷的一下睁开眼睛,那一刻云锦仿佛在跟丛林中的野兽对峙,云锦如同在触碰沉睡的狼王,他手指动了动想要收回手。大概是疼痛,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顾羿浓黑的睫毛颤了颤,目光散了,像是腾起一片水雾,云锦从未见过他这样。
顾羿苍白的嘴唇碰了碰,很费力地发出一声呢喃,“……师兄……”
师兄,顾羿翻来覆去叫这个两个字,没有姓名,在梦中也只敢喊对方的称谓。
顾羿脑袋很沉,身上每一块骨头都不听他的使唤,好像有一张打湿的棉被压着自己,沉沉压着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他感觉一双手贴着他的额头,冰冷冷地熨帖着他,顾羿睁开眼,只看见一个穿白衣的男人坐在他床头,烛火如同光晕一圈圈荡开,他看不清人的表情只能看到一阵模糊的金光。
顾羿眨了眨眼,头疼得更加厉害,那只冷冰冰的手缩回去,他下意识一把抓住,“别走。”
云锦的手顿在半空中,顾羿的手像铁一眼紧紧箍住他的手腕,让人挣脱不得,他只好放松下来,柔声去哄:“我不走。”
顾羿看不清人,只看清了眼前的泪痣,白皙的脸上点着一颗小痣,像是画上的一滴墨,被烛火一照显得并不真切,眼前一切都在旋转重合,恍惚间他没有经历生死崖一战,他也没有遇到曹海平,好像回到了正玄山沈书书的医庐,徐云骞当年也曾这样看着他。
那天正玄山下雨,他被梦魇拖住,好像能被拖进无尽的深渊,徐云骞被他抱住,明明很不耐烦却一直都没走,听着噼里啪啦的雨声陪着顾羿坐了一夜。
徐云骞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为他驱散梦魇,把他从修罗道拉回来。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