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忽地发出如释重负一般的笑声,眼眶却渐渐红了。
第一次,他第一次有流泪的冲动。
在亲朋好友面前郑重地为池凊戴上戒指,他没有哭;被曾经无比信任的“父亲”送进了监狱,他没有哭;眼睁睁看着枯瘦不堪的母亲咽气,看着她的遗体被送进黑漆漆的焚化炉里被烧成与任何一位逝者无甚分别的一堆灰烬,他依然没有哭。
因为他知道它们都不是尽头。
生活匆匆向前,不给你停止脚步的机会,任何哀悼伤怀与重头再来,只能留到当自己也年迈的那天,才可以慢慢地,花一整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花一整个无所事事的季节,去回想和温习。
但今天,好像就是尽头了。
原来从未有人愿意同他这个已逾不惑的男人练习该如何付出,该用什么语气、什么形容来谈论爱,该用什么样的热度与姿势来表达爱啊。
即使他年少成名,也不过泛泛之辈;日进斗金,也这样孤独困顿;情人不断,也难逃妻离子散;朋友遍地,也终是求助无门。
“三万块,我这辈子喝过最贵的鸡汤。”肖照山抬起头,真心道,“肖池甯,你了不起。”
烟已经熄了,肖池甯对上他通红的双眼,一时有些怔愣。短短几秒,他就如不知所措一般,脸上换过好几副表情,最后定格在了心疼上。
他扔了烟蒂,缱绻地抚上肖照山的脸,拇指指腹温柔地摩挲着他温热的皮肤:“爸爸,为什么哭呢?”
他跪在地上,倾身吻去肖照山挂在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爸爸,我给你那支烟,你不哭好不好。”
他抵上肖照山的额头,手向后探去他的后颈,舒缓他的神经似地揉着那一列如丘起伏的骨骼。
两人呼吸交错,肖池甯不禁情动地亲了亲他干燥的唇角,轻声道:“这才刚开始啊,那待会儿听完我做过的事,你又该怎么办呢?”
[1]化用自由黄伟文作词、陈奕迅演唱的歌曲《单车》里的一句歌词:难离难舍再抱紧些/茫茫人生好像荒野
第六十五章
事到如今,就算肖池甯说他其实是岳则章的人,肖照山也不会觉得诧异了。
他避开肖池甯的触碰,眼周的红色已消退了大半:“你被骗了,这种小玩意儿根本值不了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