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计划得匆忙,他再细致也没工夫去找职业向导引路。
“我走不了多远,就到后面的瀑布。”肖照山回答老板。
老板指了指天:“黑透之前得回来,山里有蛇,虽然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但万一看不见不小心踩到,它肯定是要咬你的。”
肖照山应下来,低头检查了一番登山装的袖口和裤脚,确认全部系紧后才出了旅馆。
城里的秋天顶多能说是“凉”,山里的初秋已经算得上是“冷”了。他拉住兜帽抵御峡谷里的穿堂风,双手揣进冲锋衣望向对面的瀑布。
短短八百来米的路,他走了二十分钟,此时太阳的余晖已经无力再照进山坳,五彩的树冠被抹杀了饱和度,变成一张蒙着一层黛色的老照片,反倒衬得水流愈发的白愈发的亮。
画的色彩运用不好会显脏,人迹罕至的大自然却从来不会。
这很神奇,就像她永远不屑于迎合人类进化了亿万年的审美,永远将人类自诩为万物灵长之由的思想踩在脚下一样。
这是他喜欢画风景胜过画肖像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无法停止对大自然的模仿,即使这种模仿极为拙劣,不能还原其气韵的万分之一。但他还是渴望。这些年来故意为之的歇笔是为当初的一次错误选择付出的代价,他独自承受过了,现在足够重新开始。
若非要为这场代价找个明确的截止日期,不是那次和董欣的闲聊,不是前天的海滩婚礼布置得漂亮,肖照山想,应该是在看清肖池甯眼中的疯狂之后,在昨晚认识到他对家的执着之前。
尽管他们还是一对陌生的父子,但在相似的孤勇面前,在毋庸置疑的血缘面前,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刚想透彻了这件事,包里的手机就嗡嗡振动起来,肖照山拿出来看了一眼。
是肖池甯。
他犹豫几秒还是接了。
“爸爸,池凊给了我二十万让我去想去的地方旅游。”肖池甯直截了当地说,语调听起来是在嘲讽,“所以我现在就快到我想去的地方了。”
肖照山立刻生出一种十分诡异却确定的直觉,肖池甯想去的地方就是他的身边。
“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