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嬷嬷抬起头来看着临清,眼里满是酸涩:“本来我也是如此想,可是,当初托的人回来,说是江州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水。当时那人只顾着自己和他后来生的儿子逃,将女儿留在了家里。后来,家里连个房梁的木头也没剩下。”穆嬷嬷本是坐着的,说着这话的时候,似乎难掩自己的激动,手紧紧地攥着椅子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临清当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穆嬷嬷,将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无声地安慰着她。她这才知道为什么上次穆嬷嬷这么坚持不来江州。她总是以为穆嬷嬷是个非常坚强的女人,从没嫁过人。现在想来,谁的心里没点儿苦。她突然觉得,要将一个这么大的秘密埋在心底这么多年,其实穆嬷嬷,当真比她坚强许多。与此比较起来,她的那些小烦恼,当真是上不得台面。她终于明白了那句话,幸福其实就是个比较级。
傅三还在外面忙,只是时不时让林贵回来回报一声,放回早已经冻成冰块的衣裳,再取去临清准备的换洗衣裳和吃食。临清天天透过窗户看那片洁白,暗暗地祈祷这冬天快快过去。
眼看着就小年了,在这个家家户户忙着开始迎新年的时候,临清却收到了一份意外的邀约:杜家夫人请她去杜家做客。
临清本是想着推辞的,在家又实在是无聊,只好带了两个孩子去了。
终于出门了,两个小孩子一左一右地挨在临清的身边,问这问那。临清耐心地给他们说着,就这么,不多一会儿就到了杜家了。
杜夫人和杜二夫人都在了门口来接。她们瞧见了临清旁边的两个小家伙,顿时眼睛都亮了。珍姐儿很大方,也不让人,更是逗地这两位夫人笑地合不拢嘴来。杜夫人更是仔细地瞧了瞧珏哥儿,说道:“这孩子沉稳,倒是个好性子,还是傅夫人有福啊,双生子可真是难得。”
临清有些不好意思地欠了欠身子,说道:“过年的时候还来打扰两位夫人,当真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的。再说老爷也不在府里。今年的夏冬都不太平啊,真希望这年关快过去。不然,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杜夫人本来笑着说着,说到后面的时候,脸色也严肃了许多。
杜二夫人也过来说道:“说的是啊。真没见过那么忙的时候。往年这个时候几乎都没有什么事了。今年的雪真是很大啊。听说傅大人和傅夫人回来的时候还被堵在路上了。”
临清点头:“下了整整三天,全是鹅毛似的雪,根本没法走。那些客栈的人都是去挑的菜回来。要不然我们也没吃的了。”
三人说着这话题,渐渐气氛显得凝重。夫人觉得这样太过压抑,转移了话题。
临清开始还以为自己来就不过是这两位夫人也无所事事,男主人不在家,所以让自己来做客。到了饭桌上,杜二夫人时不时地刺探,倒让她明白了过来:原来竟然是让她来当说客的。
当什么说客,当然是儿女情长之事了。杜纤儿的年龄也不小了,杜家想将她嫁出去。但是杜纤儿听说自己的母亲和父亲商量着要将自己嫁给张大人的侄子之后,竟然不吃不喝地抗议。为了谁,当然是那个侯家表哥。
其实临清是觉得侯家表哥不错的,能够在京城晃一圈还没有晃花眼,对那杜纤儿似乎还是很深情,就很难得了。但是她也就见过了那一次,只是表面表现出来的而已,她也没法下判断。再说了,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也没有办法去插手。
只是,既然是人家的家事,为什么要喊她来当说客呢?临清开始只装傻,装作自己没有听懂杜二夫人的意思。只是后来,杜夫人突然摊开了来,抹着眼泪说道:“傅夫人,我这个女儿自幼是我自己最疼的,如今见她这样不吃不喝的样子,我这个当母亲的心里真的很不好受。傅夫人,你就体谅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情吧。”
临清默了,她是真的不想插手啊。若是这件事办好了还好,若是办砸了,杜家的人估计也得怪自己了。她只是放下了筷子,说道:“杜夫人,我可以和杜小姐谈一谈,但是这件事,我的确是打不了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