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要回去的。”二嫂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疲惫和无奈。她微叹了口气,说道:“也算是我劝他回去的。”
这下真该轮到临清吃惊了。临清不可置信地望着二嫂,一句话也没说。
“你可能是觉得不可思议,我现在想起来,也是这么觉得的。我也知道这一去可能会遭人诟病,也有可能正中别人的下怀。可是,他不吃不喝了三天,最后见了我只有那一句:我要回去。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二嫂说着,眼睛里已经闪起了泪花。
临清听了,默然,继续听二嫂讲着。
二嫂用手绢子沾了沾眼角,说道:“赵管家也是苦苦留他,把额头都磕破了。虽然父亲是说不要我们插手,可是,只要我们不插手,那祁家就不会趁此机会火上浇油吗?只不过是不想坐以待毙罢了。”
临清听了,心里像是被什么扎过一样不是滋味。她一直觉得二少爷是没有担当的拎不清的主儿,扶不上墙,也成不了什么大事。二嫂是一个要强的人,忍了他的任性忍了他的花心,不像是一个妻子,更像是一个母亲的包容。临清时常会对二嫂产生同情。可是,在听了二嫂的话后,她突然对这两人有了一种新的认识,也许,她只看到了别人的一方面。不是每个人在每个时候都是英雄,往往大多数时候,都是平凡的人罢了。
“你也知道我和他两个不是很对盘,尤其是他纳了第一个妾,我们几乎除了争吵,就是不搭理。”二嫂的笑容有些勉强,“我想你也觉得,他是傅家扶不起的阿斗。可是,我知道,他一直都很想把一些事做好。即使会失败,他至少很认真地去做了。若是不试一试,怎么会有结果呢?”
道理是谁都懂的,可是,如果这成功的机会是以卵击石呢?临清想着,就问出来了。
二嫂望着她,只轻声地说了一句:“若是三弟想要去做这些事,你,不相信他吗?”
这句话很轻,却投在了临清的心里,溅起巨大的水花。她就这么愣着神,一个人回到了屋子里面。
她什么时候也开始计算投资回报率了,在做什么事之前,先掂量能够给自己带来多少的收益。就像之前她想要见陆家的人,知道傅三的为难,知道那件事情的难办,她还是决定当鸵鸟,视而不见他当时奔波了好几天的辛苦。她知道在自己和他去了甄家后,他还去过甄家,而且还跑了很多的人的家里。
说实在的,当时她知道自己能见到自己的父亲之时,还是有这种感觉:他不过是打着了傅家的旗号,别人也不过是看着傅家的面子上给他一些便利而已。若是他不是傅家子孙了呢?若是他真的就是自己一个人呢?临清的心里,其实是觉得,除了军营,不对,哪怕就是军营,他也是混不开的。
她一直不肯承认的问题,就因为大嫂的这句话,而完全地被挖掘出来,然后袒露在了空气中。她不是没有私心的。最开始的时候,也不过是想着,他有了那个流言,自己这算是一种赌博,这样的男人是没地儿花心去。可是,当贞娘的事情出来后,她发现事情不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她就开始逃避。她好象一直在逃避,在陆家面对那些伸向她的黑爪,她逃避;出了对她名节不好的事,她逃避;在婆家被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丫鬟联合陷害,她逃避。若是遇到了她意料之外的事,她就选择性地把自己给缩起来,让别人去为她挡风遮雨。而傅三,其实是为她承受的最多的那个吧。
就因为不顾流言地嫁给他,她一直以一种救赎者的心态自居,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当然。所以,贞娘的事可是说是他不信任自己。可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根本没有信任过他会给自己带来幸福吧。于是,她就想着经济上独立,什么都划得很清,准备着随时的抽身。
她面朝里侧身躺在床上,闭着眼,听着傅三的声音。她突然很怕面对他,于是放弃了久久以来表现出来的好妻子的形象,早早地爬上了床,准备装睡。
傅三小声地询问临清的情况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里,临清却更紧地闭上了眼睛,感觉有一滴温温的东西划过了自己的脸颊,渗透进了自己的鬓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