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九凝山,他和红线一同被镇在冰湖之下,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已是一无所知,而脱困之后,也一直没有人告诉他,那耀魄天尊其实是灵凝的亲生父亲。
这真相直到现在也只有当时在场的那几个人知道,不管是慧红还是许飞琼,甚至是灵凝自己都不知道,自然也无法告诉他。
他怎么也研究不出这宝镜的阴寒之面到底有何名堂,最后只好算了。
从道州前往京城,需要绕过洞庭湖,通过长江,再由荆州沿着官道经襄州、商州直达长安。
在经过洞庭湖时,风魂想起还没有尝尝唐朝的美酒,于是带着隐娘来到洞庭湖边的一座酒楼。他们登上酒楼,要了些好酒美菜。隐娘虽然已经辟谷,但酒却并不算在五谷之内,她在师父的强拗下喝了一些,脸红红的,煞是艳丽。
而风魂从来就没有正正经经地辟过谷,就算曾有三百多年不吃不喝的经历,那也是被迫的,并非心甘情愿。他坐在临窗之处,身边又有微醉的美丽少女做伴,自是心旷神怡,其乐无穷。
自从穿越之后,他这也才是第二来逛酒楼,上次是由王妙想陪着,而这次却是聂隐娘,虽然也算同一个人,却是不同轮回,让人嗟叹。
经过五胡乱华之后,胡风早已流入中原,唐初与东晋在许多习惯上已是全不相同。晋代时人们的传统坐法还是“正坐”,即双腿并扰跪在席上,而现在除非是极其正式的场合,大部分地方都已开始使用桌椅凳子。
而在诗词方面,唐初也是处在由古体诗向近体诗开始转变的时期,唐朝以前的古体诗不怎么讲究对仗,押韵较宽,而由隋唐时期慢慢形成的近体诗则要讲究得多。
几个文人在另一侧谈论诗词,隐娘在这方面也曾学过一段时间,她学东西本就天分过人,自然也极是精通。风魂见她喜欢,想起自己初识王妙想时对她装风雅,却被她轻易识破的往事,又是叹息又是伤感。
挥去杂乱的念头,他跟隐娘谈了一些自己记住的诗词,能够被他记住的,自然都是千古传诵的名句,隐娘自是听得睁大眼睛。
自从那次“包装”不成反而差点出丑之后,风魂也不敢再把那些诗词说成是自己写的,只是风魂虽然说出那些作者的名字,隐娘却基本上都从未听过,只以为这些都是些没有名气的文人隐士所做,而不知道这些人并非“没有名气”,只是还没有出生罢了。
风魂又向隐娘念了秦观的那首《鹊桥仙》,这首词虽然与此时的格律相差太大,但却清丽婉约,独出机杼,尤其是那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更是千古绝唱,自然听得隐娘心中感叹,只觉得旁边那些人所谈的诗词,与师父念的这些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对自己的师父不禁更是钦佩敬重起来。
这时,旁边却有一个醉鬼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拍着桌子朝风魂大叫:“烂,你念的这些诗……嗝,实在是烂。”
风魂知道自己对诗词了解有限,刚才念给隐娘听时也是声音放低,却没想到仍是被人听了去。只是他对自己虽然没有自信,对念出的这些诗却是信心十足,于是冷冷地瞪着这酒鬼:“烂在哪里?”
他想,这酒鬼多半是要说什么格律不对之类的话,但每一个时代自有每一个时代的侧重点,如果是以五言七言的格律去看宋词,那自然全无是处,但一首诗词的灵性,又怎能仅仅因为格律的问题便轻易否定?
那酒鬼却是摇头道:“什么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真正的男女之情,那就有如天河中的流水,虽然流得缓慢,彼此之间却是难分难解,又怎可能不在乎会短别长?一夜情那还差不多。写这诗词的家伙定是个公子哥儿,整天就知道流连青楼,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风魂心想:“他这话也有道理,至少妙想姐姐也说过类似的话。但像这种以情为主的词曲,重要的应该是其中的意境,又怎能逐字逐句地去辨析其中的合理性?”
他见这醉鬼身穿青衫,头戴远游冠,显然是个文士。文人自古相轻,便何况这家伙显然还喝多了,风魂自然也就懒得去跟他斗嘴,只是微笑道:“老兄既然觉得我所念的诗词烂得透顶,那你何不也作上一首?”
“好,”这青衫文士拍着桌子,“你请我喝酒,我就作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