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回到洛阳之后,再度听到关于虞朔的消息,他已经领了禁军中的差职。
禁军掌握宫城防务,重要性不言而喻,通常只有勋贵人家的子弟可以充任,父亲破格提拔他,栽培之意昭然若揭。
如今天下已定,短期内不会再有征战沙场的机会,倒不如给他另一条升迁之路。
换做旁人,必会求之不得,但她思及虞朔说起凉州时眼眸中的光亮,心底又忽然有些不安。
她查明他轮班的时间和地点,假装与他“偶遇”。
他向她行礼,仍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见半分欢喜,却也没有一丝不快。
她令其余士兵回避,旁敲侧击他的态度,他笑了笑,直截了当道:“殿下不必担心,得天子赏识,是卑职的荣幸,无论身为何处,皆是为陛下尽忠,于卑职而言并无差别。”
姜云瑶讶然:“本宫以为,虞将军少年英才,会嫌京城束手束脚,不如在边疆自在。且你说过,比起两京,你更喜欢凉州。”
“不敢。”虞朔拱手,“凉州于卑职而言是故乡,与别处自然不同。但在其位谋其政,卑职戍守边疆时,理应奋勇杀敌、保家卫国,如今既在京城,便该严阵以待、守护宫城安全。”
“虞将军倒是豁达通透。”姜云瑶似有所指,“听你的言谈,不像是出身行伍之人。”
虞朔罕见地迟疑了一下,才道:“卑职年少时随夫子读过书,后来得赵尚书提携,在他身边也学到不少。只是终归才疏学浅,让殿下见笑了。”
先前除了谈论家乡,他从未说过私事,姜云瑶懂得分寸,顺水推舟道:“虞将军曾为赵尚书左膀右臂,又是晏晏的朋友,近来晏晏在府中筹备婚事,不便出门,本宫便代她来见您一面。”
“有劳殿下。”虞朔与她客气,“六娘子在凉州的时候,也经常与我等夸赞殿下。”
姜云瑶原想言尽于此,却突然来了兴致,追问道:“她夸我什么?”
虞朔怔了怔,一时语塞,似乎觉得议论公主过于僭越,但避而不应又难免无礼。
最后,他斟酌言辞:“夸殿下……是个很好的朋友。”
姜云瑶轻笑出声,仔细打量少年隽秀的面容。
他的眼睛澄澈而明净,仿佛不掺一丝杂质。
她对他的丰功伟绩早有耳闻,在亲眼见到他之前,完全无法将传说中身经百战的杀神和这个外表文质彬彬的小郎君联系到一处。
也没想到,他会是如此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