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十三年,二月。
春日将近,冰雪消融,经冬的严寒却还未散去,官道两旁,枯枝刺向苍色天空,草叶沾染白霜,在疾风中摇摆不息。
马车辘辘而行,姜云瑶掀开窗帷,望见不远处绵延起伏的群山。
西京长安近在咫尺,不出半日便可抵达。
她并非第一次走这条路,但曾经与她谈笑风生、商量着进城后去何处游玩的亲人与朋友,却都已经不在她身边。
兄长设局,和晏晏坐镇京中,叔父自愿配合做戏,被困宫内,堂弟堂妹们也悉数禁足在王府。
洛阳城内山雨欲来,乱臣贼子蠢蠢欲动,而她此去凉州,结果将决定谁能够抢占先机。
“殿下有何吩咐?”虞朔驱马靠近,恭敬问道。
姜云瑶原想说“无事”,但一路上实在枯燥,她难得玩心大起,萌生了逗他的念头。
表面却不露声色:“没什么,本宫瞧瞧虞将军还在不在。”
虞朔一怔:“末将奉命保护殿下安危,必当寸步不离。”
顿了顿,主动向她禀报:“殿下放心,此处距离长安不远,傍晚之前定能抵达。”
姜云瑶有些意外:“虞将军好记性,你只来过长安一次,还是几个月前,居然过目不忘。”
“殿下谬赞。”虞朔道,“末将常年行军打仗,自然有几分识路的本领。”
他回答得认真,字字句句一本正经,并无故意讨好或凑趣。
姜云瑶的心情却极好,有他同行,时而闲聊两句,漫长的旅途似乎也不那么枯燥乏味了。
虞朔见她迟迟不肯放下帘子,稍事犹豫,低声提醒道:“外面风大,殿下当心受寒。”
姜云瑶戏谑地望向他:“虞将军是在关心本宫吗?”
她有一双生来含情的桃花眼,看着他时,总是未语先带三分笑。虞朔猝不及防与她目光相触,顿觉失礼,连忙低头:“殿下是君,末将是臣,关心殿下凤体安康,乃末将职责所在。”
姜云瑶嫣然一笑,不紧不慢地落下窗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