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奢弄懂了青田总保持沉默的缘由,唯因她的舌尖齿间含满了珍宝,一旦开口,就会滚落。他觉得自己像躺在座珍珠山里。笑着动了动指尖,轻触她晶莹的泪水,“你瞧着我快死了,说着引我高兴的,是不是?”
青田摇头,连连摇头,拼命地摇头,“谁说你快死了?你不会死的!我天天替你念经抄经,庵里的疏头上一张有九九八十一个圈,从头到尾念完一部《阿弥陀经》才能印一个圈,我如今已经替你攒了这么厚——?”她抽出一只手挨着床沿比划一下,“这么厚一叠印得满满的疏头了!全是为了祈求佛祖保佑你平安多福。你不会有事的,三哥,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真的?”
青田点头。
“不哄我?”
连连点头。
“真不哄我?”
拼命地点头。
“你真的不哄我?”
哭得已搜肠抖肺的青田猛一愣,听这最后一句全不像之前一息奄奄,反而浑厚响亮中气十足,又看齐奢的嘴唇虽仍惨然无色,可总预示着幽明异途的一双眼却一霎间明光四射,还冲她把黑浓浓的两道眉上下挑一挑。青田登时倒抽一口凉气,恍然大悟,一时也不辨是喜是怒,只须臾就把双颊血胀,脚一蹬就要走,却不防床上那人一弹而起,一手扣住她两手手腕,一手揿住她腰眼,就给生生摁定。青田再瞧人家一身崭新锃亮的湖绸睡袍,莫说刀伤,连条褶都不见,直恨了个眼怔,一壁还不争气地吸溜着鼻子,切齿痛骂:“卑鄙下流!”
齐奢把乌黑的眸子笑得是要多坏有多坏,温和纠正:“足智多谋。”
“无耻至极!”
“真心实意。”
“放手!”
“不放。”
“你你你你干吗?”瞪圆了双目,斜身后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