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小贱蹄子,你再说一句试试?”
紫薇见萃意又扬起了手,倒直把脸伸到她手边去,“你打你打!索性拉了我去段娘娘跟前逞脸子,在这儿黑咕隆咚地撒风算什么本事?”
晓镜、月魄和红蕖早已从后头拽住了紫薇,死劝活劝着走了开去。独留下幼烟,带着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瞪住了萃意,“你要我说你多少回?总这么掐尖要强的,和其他人也就罢了,紫薇她们小,又是自己人,你何苦和她们咬群?今日已不比在王府里,我瞧段娘娘早盯上你了,你少任性,别最后闹到王爷跟前大家难看。”
萃意昂首冷笑,“我还盼着闹到王爷跟前呢,谁怕谁!”她手一扬就把戒指远远地摔开,几声脆响后那翠色就丢失在夜色中,无迹可寻。
再有大半个月便是廿四小年,街头巷尾都是办年货的、扫窗囱的、宰猪羊的、贴门神的、油桃符的……如园中也人人忙着剪窗花、挂红灯,青田还自个动手绞了许多红结一一结起在屋中的水仙花株上,处处是扑面而来的喜气。
但当齐奢进门看到这些时脸色却很不好,青田问,他只推说累了,对着她和颜一笑,“你吃了没有?没吃就陪我吃点儿。”
“我吃过了,不过难得你有胃口,再陪你吃些。”青田亲手替他褪了身上的银针海龙裘,一根根纤毛水滑油亮。
齐奢的夜宵素来简单,只五六样精细菜点。他遣开侍女,与青田安闲对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今儿做什么了?”
青田端了盅鹌鹑羹,笑靥微开,“写了三张字,练了两首曲子,吃了半坛杏脯,还有想了一天——”她轻轻地点出一指,指在他鼻前。
齐奢笑一笑,往她碗内搛一块酱瓜。
青田把手放来他的颊边擦两下,手指上的双色碧玺甲套如几道雨后轻虹,“瞧你,这样辛苦,笑都有气无力。哎,我今儿学了个笑话,讲给你听?”
待他又语默一笑,她便清清爽爽地开口道:“说是一个村子里有一家大户,富甲一方,大户只一个独生儿子,生得是丰神迥别、文才武功,到了娶亲的年纪,媒婆几乎要踏破门槛。说来也怪,这公子放着那些家世才貌样样出众的千金小姐不要,偏挑中了家里厨房的一个烧火丫头。这丫头就是村里头贫家的女儿,姿色也平平,并无过人之处,可公子就是一心认定了她,下了极厚的聘,非要讨来做媳妇。大户没奈何,也只能随了儿子。新婚之夜这天,洞房之后,新人夫妇睡去,睡到半夜新娘突然惊醒。公子问她为何,新娘说做了个怪梦,梦见一条生疮的癞皮狗饿得朝她呜呜叫,她心生怜悯,就丢了它一个馒头,谁知那狗就跟上了她,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最后居然跟进了新房里,还要和她一起上床。她一吓,就醒了。听到这里,公子叹了一口气说:‘我打小就做一个梦,梦见自己上辈子是一条癞皮狗,饿得快死了,结果有个女人给了我一只馒头。那天我偶然里瞥见你,一眼就认了出来,你就是我梦中之人。’”
听到后一半,齐奢已仰首大笑不止,“如此说来,你这梦中人,上辈子也必定给过我这癞皮狗好大一只馒头。”
“岂止,”青田眯细了两眼带笑斜睐,“依着爷这样待我,指不定是两个大包子,还是羊肉馅的。”
齐奢知青田是有意逗他开怀,欢悦地笑着,也抬手在她脸上拍一拍,“坏东西。”
一时饭毕,二人移坐于天泉舍。齐奢伏案批阅公折,青田陪伴一侧,新烹着一瓢古井水。水渐渐地腾起了泡沫,有微微的沸声。此时,不妨
齐奢突然置笔道:“明儿我就不回来了,过年这一段都会待在王府,大概得到十五。”
青田愣了一愣,垂下眼,见水已涌泉连珠、哧哧冒烟。她在迷蒙的烟水里抬起眼,向他展颜微笑,“应该的,你这几个月都耽搁在这里,阖家团圆之日原当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