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谁知道呢?也许一个不小心,就会有一朵把自己绽成了一段天香、一场国色。
厅外又有美酒送上。萃意打着呵欠捧进去,出来对着满地的溶溶月色发狠一啐,“一群臭婊子,群丑跳梁!”
酒阑人散,已是漏尽更残。世间一梦,天际微露出鱼肚白。
宜两轩的红木大床里,青田怀抱在御,在弹花软枕上深蜷头颈,把鼻尖埋在白猫的长毛里,睡得极不安稳。眉间一会儿紧一会儿开,口中还含糊着酒令和拳令,突然嚷了声“六六顺”,径直坐起了身来。揉着两眼四处看,看到暮云捧着个漆盘笑吟吟地来到帐边,“醒啦?”
在御先叫唤了两声,青田才哼一声,握着它的爪子摇了摇,从暮云的手中接过漱杯,“妈妈她们呢?”
暮云面含谑笑,“谁就许你尽力灌起来,可是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早都走啦!就照花姑娘也醉得走不动,后头睡着呢。”
“三爷呢?”
“还好意思提三爷?昨儿夜里三爷回来被咱们那一群小姑奶奶围着叫‘姐夫’,吓得脸都红了,你还抱着人家又哭又说闹腾了半夜,吐得三爷一身都是。”
青田“噗”地把一嘴的水全喷出,“我说了什么?”
“哎哟,去去去!”暮云赶着抽出自己的白丝手绢来擦,又去赶满床打滚的在御,嘴还偷空一撇,“说了什么?这会子三爷在射圃里习马练箭呢,你只管找他问去。我可学不出口,要多肉麻有多肉麻。”
青田笑得拱进了被窝,又伸一只手勾住暮云腰间的蝴蝶丝绦,躺在那儿赖兮兮笑道:“好姐姐,辛苦你亲自服侍我了。”
暮云眼一翻,“得了,也服侍不了几回了。”
“你就那么急着嫁呀?人家舍不得你。”
“你少在这儿撒痴撒娇地哄我,你现在舍不得的除了——”笑笑地拿手指比了个“三”,“再没别个。”刚把人由被中拽起塞过了茶盅,隔间外的门就响了两下,接着是一个发怯的声音:“姐姐?青田姐姐?”
“在这儿呢,进来吧。”青田握着那茶盅,忙直起身来。
这头就看照花有些迷怔地摸进来,琵琶襟的小袄扣歪了一颗纽扣,在原地拧拧巴巴地凝立了一霎,忽然间笔直跪下了。
午后的日头越过窗边的几盆水仙和文竹,在照花的侧脸上映下几片隐约的影,斑驳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