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告两位太后,皇叔父摄政王继妃觐见。”
每隔十天半月,各位王公命妇为表尊崇,总要进宫向两宫太后请安,而请安的顺序自是以东宫为先。
只见东太后王氏从胁下抽出条五凤齐飞的手绢,掩在口前打个呵欠,“看了这半日的料子,我乏得很了,恐怕没什么精力应付。妹妹,就请继妃去你那里坐一坐,她与你同出詹家,是五服以内的堂姊妹,你们能聊的也多,我这里谢谢她的心意。你才挑中的料子,回头我叫人送去你宫里。”
依喜荷的想法巴不得要单独会见,这便辞了王氏,出来就在正殿内碰到了齐奢的继妃詹氏:身着吉服,头戴凤冠,佩着玉花彩结绶,一派大家丰范。喜荷受了她半个礼,就忙叫宫女挽住,“你是我的堂妹,咱们原该亲热些,不必总这么拘泥于虚礼。”客套了几声,便各乘了软肩舆向慈宁宫前来。
等进了慈宁宫的宫房,喜荷再次吩咐豁免詹氏叩见的大礼,赐座赐茶,煦煦地说着话。如同漫天碎尘,东飘西荡后,终是尘埃落定。
“近一段,三爷好像忙得厉害?”喜荷坠着眼、抿着茶,仿似很不经心的样子。
詹氏玉润珠温,低眉敛袖道:“王爷一向如此,不到卯时就起身,常忙到亥时才歇下,臣妇也常常好几日不得见上一面。”
“王府里如今妃位上有几人?”
“侧妃只有顺妃一人,世妃有容妃、婉妃二人,哦,还有一位寿妃,是早几年册封的。”
“那么其余王嫔、姬人当中,有谁是新近得宠的?”
詹氏没出声,单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和顺的笑意。喜荷蓦地里一阵心虚,只怕再问就太过露骨,遂引开了话题。两三刻钟后也就是送客的时候,喜荷格外恩遇,亲自陪詹氏走到了殿外,携一携她的手,“替我向三爷问好吧。”
詹氏刚走,又一阵靴履飒沓,是慈庆宫的管事牌子吴染带人送衣料来。赵胜作为慈宁宫的管事牌子,也忙前跑后地张罗着:“主子您瞧这个,漂亮极了……主子,您再看这一卷,这牡丹花的一点红,红得多鲜亮……”
喜荷就斜倚着门廊,怔目环顾。陡瞄见院墙不起眼的某角落不知哪来的两只狮子狗,一只骑在另一只身后,春兴勃发地交媾着。这淫秽的一幕在她心中激起了隐晦的什么,令她的双手牢牢攥紧,好控制住自己不去一把扯过那一匹匹、一卷卷的衣料,全撕碎,统统撕个烂碎!
东边的说得对极了,穿给谁看呢!
狗在吠,有太监发现,扎着手去赶。喜荷绝望地闭起眼。她想她是一幅滑凉的绸缎,生满了女罗花,这些花永生永世地绽放着,在金丝与银线间。
而外头的百花也全都要开了,开在太阳与和风中,在一个蠢动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