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斌——”
“你怎么也下来了?”
杜斌大声地说话。刚才很久没说话,快把他憋死了。
判断越来越清晰,关子亮的眉头锁紧了。
山谷像死一般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这种气息与汗水、泪水以及鲜血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麻醉成分,让关子亮大脑沉重,失灵。
“废什么话,小心你的脚下,盯着我的脚步走。”关子亮低声提醒他。刚才,他看见一条像秤杆子一样花色的银环蛇从眼前溜过,这时节的蛇,毒性最重,他说他眼皮又在跳,最担心的就是出现意外,俩人走不出这处处都是陷阱的绿色死亡谷。
“此外,从这个角度顺过去,附近有个叫鸡公背的山坡,就是前两天村民张三枚报告发现龚传宝的地方。这几座山相邻,山下面应该有一条当年采金人挖过的通道,可以说,通道所到的范围,都在龚传宝的活动范围之内,而我们发现他的地方很可能是他活动的核心区域。”
正说话间,关子亮听到背后一声异响,一转头,不见了杜斌人影,只看到一根树枝上像晾衣似地挂着一件警服。不,是半块警服的衣襟。
这个洞很陡,似乎不像金洞的入口,情况非常复杂。下了两三步的距离,身子还不能到底,关子亮只好换过一把藤状植物,这种植物当地人称“钩藤”,叶很密,叶背后有倒钩,倒着拉能把人的皮肤刺穿。关子亮双手倒拉钩藤挂着整个身子,两手自认倒霉,皮开肉绽不说,还被钩子挂走了一双皮手护。
解开捆绑在两人身上的绳子之后,关子亮翻过杜斌的背,为他检查身上的伤势。这一翻过身来,关子亮心凉了半截。
他一紧张就会没完没了地找话说,如果没人接腔,很可能他的情绪就会失控。
这双皮手护是苏小鸥买给他的,他很遗憾失去了它。正在这时,悬在洞壁的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同时还连带着许多泥土,他要躲石头,就顾不得泥土,身子刚一闪,眼睛就被泥土迷了,迷得还很严重,根本无法睁眼。他两手死死抓住钩藤,只能凭耳朵辩听石头落地的声音,是落在实处,还是接着塌陷下去,而且位置有多高,落在什么方位,都要掌握在心里,不能差一丝半分。因为这洞口是由下面的洞坑塌陷形成的断口,大量的路面泥石塌陷,将许多附着物也带到下面,让人误以为那就是实地,其实不然,那洞底下是空的,根本承受不了人的重量,若看不到这个假象,盲目跳下去的后果就是人与泥石同时陷下去。
过了一会儿,阴影再没出现。但是他们还是有些忐忑和犹豫——石头后面会不会藏着人?
“我在这儿。”杜斌搂着他回答。
关子亮庆幸他现在还有很清楚的意识。又一想,不对,他的意识应该是模糊了,甚至是在游移了。
关子亮说:“抓捕他。”
“兄弟……”关子亮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没发出声音。
说完这句话,关子亮感觉他的身体往下坠了一下,头一歪,冲着自己的侧脸笑了一下,等关子亮回过头去,那笑容已经飞快定格了,好似一个电波飞越了千山万水,耗尽了能源,到头了最后亮了一个灿烂的火花,就匆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