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拜托!让我哭出来……哎呀,我就是哭不出来怎么办?”苏小鸥自言自语急得团团转。就在这个时候,她身边有个大块头悄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人们的视线,又用手捂住鼻子,假装成擤鼻涕的样子悄声给苏小鸥支招,他说:“你哭不出来是吧?我见过你,知道你是他的下属,那你不哭可不行!我教你一招:你现在拼命想想自己有什么伤心事,就哭得出来了。”
苏小鸥在坟前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然后在心里默默地哀道:“欧少华,你安息吧。”
“也没有。”
苏小鸥心里明白,这些人是慷公家之慨,不过是媳妇拿公公的“行头”当钢条子舞罢了,要真让自己掏腰包,像这样几十个人,四五桌,最起码得花上万元,这样的高消费谁也不敢拍着胸膛说:“我买单。”
“那,你就假设丢钱包了。”
“可不。哎哎,要不你幻想自己得了病,绝症,对对,艾——滋——病。”
苏小鸥骨子里喜欢像关子亮那样的“坏人”,但也不排斥像欧少华这样的好人,因此她说:“像你弟弟这么一个大好人,龚传宝为什么要杀害他呢?据我所知,你弟弟多年来一直帮困济贫的孤寡老人就是犯罪嫌疑人龚传宝的亲伯父,他总不至于恩将仇报吧?你说说看,龚传宝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那次去参观刘明父母阴宅的除了报社本部的人,还有各区县新闻干事和公检法司政工部新闻干事,以及市里一些职能部门的“新闻人物”,队伍可说是浩浩荡荡,几十号人,分十几台车浩浩荡荡地来到刘明的家乡。一路上大家都热热闹闹地讨论着给自己先祖修坟立碑的事,好像这也是新近流行的一种时髦。据说市里的殡葬行业最近红火得不得了,殡葬管理所兴建了好几处豪华陵园,殡葬管理分文化类、技术类、风水类、营销类、工艺类等等,还听说现在装遗体有纳米袋,装骨灰有水晶盒、花岗盒、玉雕盒、纯金盒。墓碑有中式墓碑、美式墓碑、欧式墓碑、艺术墓碑。刻碑工艺分日式、韩式、阿拉伯式、纪念碑式、宗教式。墓园防护设有监控录像、防盗报警、安全……等等。据说购买一座豪华墓至少得花二十万。
狂风吹得苏小鸥睁不开眼睛。她单薄的身子犹如茅草花在风中飘飞。
她低着头,泪水簌簌流个不停,纷纷洒落在蓝色的花丛中。
清明扫墓的人很多,可是谁家也没有刘明那天祭坟热闹排场,鞭炮放了足足一个小时,原来,所有的车箱后面装的都是鞭炮和祭品,难怪看起来别人手上都是空空的,只有苏小鸥像模像样地抱着一束花,那是她跑了几条街,专门挑选的白菊花。当时很多人用一种怪怪的眼光看她,她还不明白,现在想起来自己真的很傻,很滑稽,人家分明就是为了收礼,哪个要你的一份心意。那次刘明收礼金就收足了一套房钱,甚至有人拿金表金手镯当祭礼。据说这些人都是靠了刘明才有今天的,这些年来,刘明用《陵洲日报》的版面为他们垫脚铺路,使他们到达今天的位置。苏小鸥悄悄地在心里骂刘明借一座“死人墓”赚钱,真是生财有道。
“好啊。”苏小鸥爽快答应。
“呸,你才得艾滋病!”苏小鸥怒不可遏,出手在那人背上揍了一拳。
“苏记者,你一定要给我弟弟写—篇文章啊,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少有的规矩人家,少华更是性格敦厚,乐善好施,从没与人结冤生仇,没想到他会遭人枪杀,死得这么冤,这么惨。”欧少鹏哭着说。
“你已走到瓦屋场地界了,前面就是冲天溪,有人亲眼看见龚传宝就藏在溪谷里,老百姓不敢上山割草喂牲口,只好割大路边的荞。”欧少鹏哀声叹气地回答。
其中有个交通部门的办公室主任说,今天来得值当,受益匪浅,请大家赏脸,给我个面子,晚上我在醉仙楼请大家的客,大家好好敬我们刘大孝子一杯,感谢他为我们树立了一个好榜样,同时,u.?/u也为发扬我们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美德开启了一个先河。他的话一落音,众人一齐鼓掌,将气氛推向高潮。
苏小鸥问:“怎么碑都没立一个?”
“丢钱包有什么好哭的?我钱包里从来都没有超过500元钱的时候。”
金黄色新土垒起一个矮矮瘦瘦的土包,草草围了几圈麻石,还有抬丧用过的稻草绳围在坟上。就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