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意放下瓷勺,回味道:“汤很鲜,面饼筋道正好,滋味甚是不错。”
小姑娘闻言,当即便喜溢眉梢。
她告诉他:“这是我从刘记汤饼铺子里捎回来的——意哥哥约莫还没听过它的名号。这铺子四日前才开的张,就在潘楼街的尾巴处,我昨日碰巧进去吃过一回,便再也忘不了它的味道了。”
隋小世子饶有兴致地一手托腮,又舀起一勺汤饼吃下。
“听说这店的店家是从青州迁来的,拖着一家老小七口人,他那最小的姑娘只有我胸口高呢。”
小姑娘讲故事似的,比了个“胸口高”的手势,娓娓地同他道。
“店家还说,眼下这时节,正是麦子成熟的时候,若非开铺子,他现在就该扛着镰刀下地了。不只是他,家中但凡拿得动竹筐的,都要下地帮忙。那最小的姑娘下不了地,就只能坐在田坎边,为爹爹和哥哥守着东西,若是无聊了,也可以捉青蛙、挖野菜玩儿……”
隋意默默地听着。
他垂眸瞧向油花遍布的汤面上、自己的倒影,恍惚地想,事情怎么不知不觉就翻了个面呢?
明明从前还是他走街串巷地给她搜罗吃食。
可这三年间,江南来的小姑娘似乎真正在赵京城里扎下了根,数起各楼各铺的奇珍异食来,简直比他还要了如指掌。
不仅如此,她还总爱存着满肚子的小食故事,像绘成一卷烟火无瑕的浮世图一般,伴着味觉,徐徐地勾勒在他眼前。
可分明是……还缺欠了墨污的。
一点儿也不完整。
隋意黯了黯神色,再抬眸,小姑娘和她膝上小白犬都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瞳,巴巴地望着他。
乍一看,竟比雪玉还要澄莹剔透。
他心头微微松动,唇角也不由自主地弯出了笑意。
紧接着,他听见自己说道:“祯儿妹妹这回的故事也说得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