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好了,不止这一根。”沈夜再度俯下/身来,目光如炬。
他精准地找到了萧弋脑瓜顶上每一根和黑发躲猫猫的白发,先极仔细地在手指上绕上几圈,然后才在片刻之间,干脆利落地将白发拔下。
萧弋痛了一下、一下、又一下,干脆默默计起数。
等他差不多数到十七八,沈夜方才住了手。
“小猫儿,你才多大年岁,怎会突生了这许多白发?”沈大人终于拉开了与萧弋的身距,摊平手掌,让这些失去了生命的银丝随风飘散。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萧弋坐直上身,勉强苦笑。他对自个儿的形象素来不怎么关注,要不是沈夜,往后的很长时间里,他大概都察觉不到自己长了白头发。
沈夜掸掸周身的沙土,起身绕到萧弋背后,扫了眼他后肩受伤的位置,清冷问道:“还痛么?”
萧弋背对着沈夜挑眉:“沈大人,你是问我拔头发痛不痛?还是箭伤痛不痛?”
沈夜默然:“……”
萧弋也拍拍屁股起身,小声嘟囔:“拔头发痛,箭伤不痛。”
疾风骤雨如梦一场,阳光洒在小岛近海的浅滩上,明媚得煞是刺眼。
沈夜沉静翘望着远方的海天一线,又问萧弋道:“那一夜,你为什么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替萧肇挡那一箭?我当时瞧得很清楚,以那一箭的角度,你该伤得不轻。更何况,箭上还有毒……我和萧诰一样想知道,致命的剧毒在你身上,为什么一点没起效?”
“……”萧弋对沈夜的问题一概避而不答,只轻浅一叹,冲沈夜笑道,“阿肇与族人们能得救,全要多谢沈大人心怀慈悲、鼎力相助。”
“你心思这么重,难怪早生华发。”沈夜冷嗤一声,同样不接萧弋的话茬。
如果萧弋和沈夜身边还有旁人在,定会听得云里雾里,以为他俩在打哑谜。
其实,自从萧诰在港口围攻萧肇一行人起,萧弋和沈夜在全无接触的情况下,就默契地打起了配合。
刨除那场从天而降的飓风海啸,属于自然不可抗力,谁也没料到,其余的一切,都是萧弋和沈夜故意为之。
寒江雪待萧弋好得不能再好,他却在她眼皮儿底下演戏,故意被沈夜俘虏为人质,当下想来,他心里头仍觉得对这位雪姐姐不住。
和沈夜一样,萧弋也远眺着满目的海浪涛涛,而后眼神又往沙滩后方的那片林子飘去。
这座小岛孤悬沧海,周遭肉眼可及的地方,除了一片汪洋、还是一片汪洋,再没有其它陆地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