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王驰风,如你我所料,高历明和刘茂正也都精神恍惚,”沈夜抬起手来,轻缓拨开挡住萧弋眼睛的几缕发丝,“纪子渊的伤已无大碍,我离开刺史府时,他也正准备启程返京。”
他一面说着,一面从身间掏出块洁净的帕子,拿帕子包住指尖,抚上萧弋的额头,异常认真地擦拭起萧弋额前的区域。
王霆糊着臭口水的大嘴巴曾经碰触过这儿,沈大人似乎觉得萧弋的这片皮肤变得不干净、不清洁,要去除污垢,就得痛下狠手,不论是萧弋的脑门、还是那块帕子,总得有一方被蹭秃噜皮儿。
萧弋轻蹙着眉,长睫在风中微颤,于眼下洒了几簇跃动的暗影。这影子就好像是在对沈大人做着无谓的抗争,甭管怎么变幻形状,却都徒劳无功。
沈夜的举动,又一次让萧弋无言以对。
所以他故意吸了口冷气,便又咳得激烈了几分,不得不拿手背抵住唇缘,沈夜的节奏终于因此被打乱。
沈大人这才收回帕子,看了看着萧弋被绑得死紧的双手,又道:“小猫儿,我仍想问你,敖人老族长之死,当真是你所为?”
萧弋一身清寂:“曾经的我,无恶不作……”
沈夜凝视着萧弋的眼睛:“可我认识的你,并非曾经的你。我始终认为,我认识的小猫儿,不会做这种事。”
天色渐渐暗了,敖人停留的草坪周遭,景物都变得虚虚晃晃。
但沈夜眸中那片深沉的渊海中,仍清晰地映着萧弋的脸。
这家伙清逸的相貌并无变化,只是脸色太过苍白了些,神态也太过衰颓了些,以至于他整个人就像薄薄一层纸,一穿就透、一捏就皱。
沈夜眼底静水微澜:“小猫儿,你知道你或有苦衷,心里有些许秘密,不能诉与他人知。你既不愿说,我便不再问。就只怕——”
“就只怕,我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在自己的同族手上?沈大人,生死有命,何况我本就罪孽深重、死有余辜,哪里值得大人为我忧心……”萧弋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抬眸望了望远处。
那边厢,萧肇正和谢峻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两名族人。
“沈大人,你与萧弋已聊得够久了。”萧肇高声道。
他刚刚给沈夜留足与族中罪人独处的时间,已属宽宏大量,所以现在言语中透出些许不耐,也再正常不过。
沈夜遂站起身来,转而面向萧肇道:“萧族长,我确实正准备离去。”
然而说是“离去”,沈大人却立足原地,一步未动。